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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直指白汀的鼻尖,“你说谁死了,嗯?你胆敢谣传堂堂……”

    “清河王殿下的死士,臣下是领教过的。真正凭借自己的本事能从死士手中躲过一死的,臣下只见过邓骘邓大将军一人。首次刺杀便是在大人同新夫人成亲的那一日,窦副将,重伤于耿府,次日,便被第二次刺杀,而第二次,才真正将窦副将杀死。”

    耿峣脑海中浮现起,成亲那一日,人群中遥望她的模样。

    她依旧高傲地扬着下巴,但是却微蹙着眉头,此刻回忆起,才觉着那似眼神映着千言万语也说不尽道不明的心扉。

    而出征那一日,那染血的玉佩。

    耿峣的面色,一片苍白。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便已经!

    遥望着远处山头巨石旁凛然伫立的邓骘,耿峣刹那间,似是明白了什么,猛地便要抽出刀,牙缝中逼出两个字:“邓!骘!!”

    那个黄毛丫头骗了他。想起她曾信誓旦旦起誓苍天的模样,耿峣便打心底里想要将她剥皮抽骨。那丫头和邓骘是一伙的,目的只是侵占她亲生姐姐的兵权!

    白汀微微蹙眉。

    耿峣此人,并没有想象中聪明,至少从此刻看来是如此。对于大局和细节,都看得不够透彻。她已然将话说到此处,他却首先想到邓骘对窦南筝死亡一事的隐瞒,而非细想,清河王刘庆一定要将窦南筝逼上绝路的缘由。

    还是说,窦南筝的死,也乱了他的心。让他下意识思虑的重点偏移到了本该如何救下她。而不是如今自身的处境与去向。

    但无论如何,既是他思虑偏了,她便再行提点便是。

    “大人,都副将乃是被清河王殿下下了死命令诛杀,大人难道就不细想,其中的缘故吗?大人悔恨未能救下发妻,却任由她的死因不明不白,想必,副将于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吧。”

    白汀这两句话,如同一把刀插在了耿峣的心底。白汀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进一步道:“副将是个性子倔强的人,其实她的心中,也是有耿大人的。”

    刘庆杀了窦南筝。刘庆,终究还是杀了窦南筝。窦南筝手中的兵权乃是一大隐患,但他素日里以为,刘庆不至于出手如此。

    但即便是如此,他却,依旧不能够对刘庆如何。

    即便,他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自己的妻子。为大局着想,为他耿家着想,他却还是得用手中的刀,去为刘庆夺得那至尊皇位。

    但耿峣第一次,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被一种巨大而茫然的空虚占据了一切。

    他神智清晰地分辨出他未来的路,可他的心,却好像蓦然成了虚无。

    “即便清河王殿下杀害了您的妻子,您却依旧会继续为那位殿下鞍前马后,对吗?”白汀微微勾起了嘴角。

    耿峣抬眸,他只字片语未言,自认所有的心思和思虑都未显于色。但她,却好似轻而易举地想透自己。

    “因为您的妹妹,是清河王殿下的正妃。因为您妹妹,生下了清河王府里唯一的世子。所以只要日后清河王殿下成为了皇帝,你们耿家的外孙,便是铁定的储君。也是因为这个缘由,你们在九年前毫不犹豫背叛了同和你们耿家有姻亲结连的窦家,也是因为这个缘由,你同窦南筝结发整整十年,却始终同床异梦。”

    “耿副将,为了成为国之外戚,所有的一切牺牲与残忍,都是必须的,对吗。连无辜的清河王侧妃西绒,乃至刚出生未至一月的小世子,都要一同埋藏。”

    “而今,曾经叱咤风云的窦氏嫡女,有本事抢得了公主的夫婿,也有能耐握得住将军兵权的女子——那位,您十二抬大轿娶进大门的妻子的性命,也理所应当成了你耿家进阶的路石,是不是。”

    “我从没想过要她死!”耿峣猛裂地一挥手中的刀刃直指地面,摇了摇头,“她总想着,是我害了窦家……是,是我背叛了窦家,但窦家本就不是真正的国戚即便耿家不背叛也注定不得长久!她已经嫁入了我耿家,只要她能够安安心心做耿家人,国戚的荣宠终有一日我会尽数还她!”

    “不,耿将军,您还不了。您欠窦南筝的,这辈子便是拿命也还不上。你当真以为,清河王殿下能够成为皇帝吗。退一万步说,即便清河王刘庆当真成了皇帝!”白汀眸光,森寒而冷漠,微抬起,对上耿峣不安的双眼,道:“你们耿家,也不会是国戚。”

    “你胡说!!”

    耿峣以剑相刺。

    “刘祜不是耿姬的儿子。”

    剑头触及她的衣物,堪堪停下。

    “刘祜……是当年被你们害死的清河王侧妃,西绒的儿子。这便是窦南筝查出的真相,这便是,刘庆对窦南筝下死令诛杀的真正缘由。”白汀以指拨开耿峣的剑,却不料轻轻一拨,那剑便哐当一声落地。

    “她寻到了证据,天梧寺当年给西绒下药的那位侍女,是你们耿家一手安排她隐匿于寺的吧。但那侍女下药后便不堪刘庆的的拷问,第二日便尽数招供这只怕你们一点也不知吧。刘庆知道你们会杀了西绒的孩子,故而,早早便命那侍女将两位世子掉换,你亦可去问问当年接生的稳婆,究竟是谁生下的世子,右手肘内侧有被指甲划过的伤痕,那是稳婆不仔细刮的,世子身份贵重,伤口又隐蔽故而当年也未能直言……”

    “你倒是真以为,我会信?”

    “信不信,大人自顾掂量便是。”白汀道,“一切,只消等大人回了雒阳城,便可大白。”

    “不,当年明明姬儿亲手……”

    “耿姬亲手掐死的,是她自己真正的儿子。”

    身后一匹马儿忽地躁动长嘶,几分牵拉不住。

    白汀回过头,瞥了一眼远处的邓骘,转过来时却看到耿峣那一副失魂落魄,几近疯癫的模样。

    善度人心的白汀,二十多年来,已经探查过数不尽的喜怒哀乐。但清河王与耿家之间的渊源,初察之时,还是禁不住背脊一凉,汗毛竖起。

    说到底,这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从一开始便落错了子的,竟然是原本胜算最高的耿家。

    被清河王利用十数年,榨干了最后一滴鲜活的血液。最后,也不过是替刘庆的那位侧妃西绒铺路,一步步谋划着将别人的儿子推向至尊之位。

    只是不知,窦南筝可曾犹豫过呢。

    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当她手握了真正的证据那一刻。

    她是否犹豫过,要告知耿家真相呢。

    如今人已死,许许多多的事,便也都成了彻底的谜团,再也无人可解了。一碗孟婆汤,只愿来世,别再投生贵胄家。

    只是,窦南筝死时,终究未能说,在天梧寺大火之前,她究竟偷偷将那位寺中那位曾掉换两位世子的紧要的修林师太,藏在了何处。

    但此时此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