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书回了自己的房间。自从他搬出去公寓住以后就很少回来这里了,可房间依然被保存得好好的,一切都维持原状。
他把书放在床头,继而又拿起最上面那本书翻看。他从小就不是个爱读书的人,一翻书眼皮子就在打架,更逞论这些满是术语的专业书,看着只觉一阵头大,一阵头疼。
汪子才一下子倒在床上,拿书盖住脸,在眼前一片漆黑中无声轻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才上班两天,他就收到了周韬的电话:“你和施辙怎么了?”
“没怎么,掰了。”汪子才道,“话说回来,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是你自己消息闭塞而已。现在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你汪二少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些天确实有不少人对他侧目而视、指指点点,不过汪子才都已经习惯如常了,早就视若无睹。但他还是叹了一声说:“周韬,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好,我不说了。”周韬沉默了一下,又道:“今晚我请你喝酒。”
“嘿,你男人没意见?”汪子才笑。
“关他什么事。”周韬说,“我还是他哥呢,他管得着我?”
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道笑吟吟的男声:“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一阵嘈杂声过后,汪子才才开口道:“你怎么在周略那儿?”
周韬咳一声,慢吞吞地说:“我在他办公室。”
汪子才哼了一声,说:“这狗粮我不吃。”
“谁给你发狗粮。”周韬反驳道,“怎么样,今晚去喝一杯?”
“好啊,你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别跟我客气。”周韬问,“你现在有车不?”
“没有。”汪子才很坦诚地说,“等过些时候我再买。”
“你真的要自力更生啊?”周韬感慨道。一个多年发小,看惯了他浪荡的模样,突然正经起来,真是不胜唏嘘。外面的人都说错了,以为汪子才在外混不下去,便一时兴起回家族公司玩玩,反正有家里给做靠山,他还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只有周韬能看穿他,对外人的评价不以为意。
汪子才笑:“我是有这么个想法,不过暂时还不能实现。”
“祝你好运。”周韬道。
汪子才颔首:“多谢。”
所谓知己,便是最懂自己的那个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晚上,周韬接汪子才去蓝色。一上来,便豪气万千地说:“服务员,先来一打啤酒。”
他俩习惯性地坐吧台。汪子才笑他:“怎么?你酒量没我好,不怕醉?”
“管他呢,先喝再说,不醉无归。”
“哈哈,好。”汪子才点头,“我就欣赏你这种人。”
酒很快就上来了,两人碰杯,喝道:“干!”
喝了一口冰镇啤酒,周韬道:“痛快!”
汪子才深以为然。
等桌上倒下了好几个酒瓶,酒精上脑,两人都有点醉意,汪子才拉着周韬说:“我从前一直以为,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可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
瞧见周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汪子才抢在他之前截住了话头:“你先别说,听我说完。”
可他说完这句话,又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了,发了一会儿呆,又道:“我真的努力过了,可别人就是不喜欢我,有什么办法?”
他原本没有这么容易醉的,可眼下已经觉得醉意上涌了,他又灌下一杯酒,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可笑我偏偏还放不下。”
周韬看着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只得道:“慢慢来就好。”
汪子才忽然笑道:“我是不是第二次拉你来喝酒了?”
“错,这次是我拉你来的。”周韬说,“不想笑就别笑了吧,比哭还难看。”不过两次买醉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倒是真的。
“嘿嘿,真的吗?”汪子才笑了两声,才慢慢敛起了笑容,抱着酒瓶茫然地说,“可我除了笑,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啊。”
他是和很多人交过情,可真正交心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周韬说:“不喜欢就算了,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不够珍惜你。”
“可我以为他也是对我有情的。”汪子才似乎在挣扎,“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对我好?啊,对了,我忘了,是我们家把一个项目让给他了。”
他吃吃地笑了两声,突然起身,冲上前,抢了一个酒吧歌手的麦,兀自放声高歌:“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顿时,酒吧里所有人都看向这边。周韬丢脸地上前夺过他的麦,把他拽了回来,低声斥道:“别唱了,都跑掉了,难听死。”
坐回座位上去,汪子才怔忪了片刻,低声说:“我很难过啊,我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周韬安慰他道:“没事,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以后就不会难过了。”
汪子才“嘿”地笑了一声,道:“哭出来那多丢脸啊。我纵横情场这么些年,还真没为谁哭过。”
周韬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汪子才又说:“不过有件事你说对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这会真的认栽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放不下也得放下。”汪子才似乎是嫌杯子太小,干脆直接抄起酒瓶来喝,说:“横竖再这继续下去也没意思,别人不喜欢自己,可自己总该喜欢自己多一点儿的。”
周韬说:“你这样想很好。”
汪子才笑:“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我哥说的。”
“怕你想不开。”
汪子才嗤笑道:“怎么可能。”
沉默了半晌,大概是真的醉了,他看着周韬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有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相守一生的人。”
周韬知道他指的是他和周略,顿了顿,他说:“你也会遇到的。”
“但愿吧。”汪子才无奈地笑笑。
到最后,他俩都酩酊大醉,肩搭着肩走出了酒吧。汪子才指着天空,迷迷醉醉地说:“你看,好多星星。”
周韬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会儿说:“瞎说,那是飞机。”
汪子才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头埋在膝间,放声大哭道:“我要回家!”
刚才一直没哭,现在忽然哭了,周韬没他醉得那么厉害,可也没见过他醉过,顿时手足无措地说:“别哭啊,回家就回家。”
“呜呜呜……”哭得正陶醉的汪子才丝毫听不见他的叫唤。
周韬慌忙拿出手机,分别给汪子贤和周略拨了个电话,告诉他们的位置。
打完电话,他坐到汪子才旁边,陪着他看着深夜马路上来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