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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瑞并不善于甜言蜜语,她继续弯弯嘴角,便拎着篮子朝着坡下的树林方向迈步走去,柔软的马尾辫荡在空中,因着一些身上残留的伤而显得比平时更要清瘦脆弱,却又被刚刚升起的朝阳镀上了温暖的光。

    ——

    倘若没有异鬼,人世间该有多美好?

    这个想象或许藏在所有老百姓的心中。

    眼前的山土壤肥沃、果蔬遍布各处,实在是天降的丰饶宝地。

    吉瑞仰着脖子摘摘采采,几乎可以想象出长湖镇当年的幸福与热闹。

    她本答应着不离开小竹屋太远,可又惦记着多帮老奶奶存储些食物再辞行。

    故而难免在林子里走得深了些。

    幸好附近枝叶间阳光灿烂,并不像有异鬼活动的迹象。

    吉瑞又发现了棵枇杷,立刻靠了过去,谁晓得光顾着树梢上的果子,却被脚下的枝蔓绊了个跟头。

    篮子中的硕果和野菜立刻被摔得到处都是。

    吉瑞扶着伤口吃痛爬起,捡了几下才发现绊倒自己的并不是树枝,而是从松土中裸露出来的尚未腐烂的人腿!

    她在全然意外的震惊中愣过片刻,才爬过去用剑挖起来,想要知道是谁被埋在这里。

    万万没想到,最后重见天日的只有腿。

    一条一条挂着烂肉的,属于女人的断腿!

    恐怖的想象不自觉地挤入吉瑞的脑袋,她控制不住地疯狂挖掘,全身都在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终而在看到一条腿骨上挂着的熟悉脚链而彻底僵硬住,任大滴的眼泪涌出眼眸。

    身边的被摔烂的水果好像不能吃了……

    吉瑞侧头无意识地瞧望,渐渐露出有些扭曲的笑容,任眼泪滑进唇间、苦涩蔓延。

    44.异鬼的力量

    阳光与海的组合, 无论如何都会带来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

    可是随船队出来的沈桐儿却始终坐在甲板的阴影处,低着头用棉布认真擦拭金缕丝。

    这武器是云娘祖传的宝贝, 既然郑重其事地交给自己,当然要好好珍惜。

    从桅杆上眺望过后, 苏晟轻轻松松地跃下, 帮她拿来水囊。

    沈桐儿嫌弃摇头, 一脸闷闷不乐。

    尽管相处的时间很短,但花病酒这个女人的不择手段已经显露无疑,她半点疏忽都不肯让水商行的人抓住, 竟然坐在关着齐氏夫妇的笼子上淡笑:“公子这轻功是从何处习得?简直比咱们头顶的海鸥还要轻盈。”

    苏晟侧头:“就当是向鸟儿学来的吧。”

    “难怪南陵原的那些愚民都传闻公子是凤凰之身。”花病酒又开始旧事重提, 目光盈盈地瞪着他。

    好在苏晟并不在意这人究竟怎么考虑自己,静静坐到沈桐儿身边安慰:“别生气了, 如果这次出海还是没结果,我们就回去好吗?”

    沈桐儿对赤离草的渴望几乎被悲惨的鲛人彻底摧毁了, 听到这句话, 她终于听话点头。

    “你们何必如此悲观?我倒觉得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花病酒挑着柳眉:“瞧瞧周围,不是很赏心悦目吗?”

    “哪里赏心悦目?!我家那里的海清可见底, 才不像这里肮脏到泛着绿, 真不知底下游着多少只异鬼!”沈桐儿终于忍不住压在心底的抱怨:“等它们发起狠来, 这条破船支撑不住片刻, 到时候摔进水里, 我不信你们鹿家人能活着回去岸边。”

    “无妨。”花病酒把玩着那盏怎么都熄不灭的灯, 忽然倒进杯茶去, 茶水瞬间被火焰蒸成气消失了。

    这奇异的一幕沈桐儿当然从未见过, 不禁好奇地瞪大眼睛。

    “好厉害的火啊。”花病酒瞥向齐彦之:“不知烧起人来是何滋味?”

    齐彦之向她投去怨毒的眼神,闭嘴不答。

    花病酒狠狠踹了笼子一脚:“注意航向!”

    有孕在身的吴容禁不起这等折磨,头上细汗冒个不停。

    齐彦之屈服道:“一直朝东开便是了!我就是在那里遇到鲛人的!”

    沈桐儿实在是不忍心围观到眼前的事,虽然知道吴容和她相公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至少肚子里的孩子很无辜,所以劝道:“你把这畜生宰了也无妨,但还是对孕妇积点德吧?”

    “哎,小姑娘啊!我告诉你,有善心呢,就是做圣人,而圣人到这肮脏不堪的俗世间只能吃苦。”花病酒终于从笼子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说:“想要成大事,除了狠毒!还是狠毒!”

    沈桐儿被讲得发懵。

    几乎就是风吹帆动的刹那瞬间,花病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直接把那盏灯甩向了苏晟!

    没想而向来动作奇快的苏晟并没有去接,而是本能地选择了躲避!

    沈桐儿仓皇站起:“小白!”

    鲜红的火焰如同有着生命,在苏晟化为白鸟腾空而起的瞬间染到了它的身上,刹那焚烧成灾!

    “小白!快入水!!!”沈桐儿知道苏晟从来不喜欢火焰,恐怕更惧这长明灯,见状忙声嘶力竭的大喊。

    然而冲向空中的白鸟并不是主动进入海底,而是失力跌进去的!

    沈桐儿从来没有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感受到痛彻心扉,她甚至来不及愤怒、来不及反抗,伸手甩出金缕丝荡到船栏边,径直追着跳了下去,抱住了被灼烧的苏晟!

    所有的事发生在须臾光景之间。

    灯盏落地,终归如常。

    花病酒的脸色变了几变,急道:“快把那小丫头给我捞出来!快!”

    ——

    刺目的太阳升到当午,照着“长湖镇”周围被风卷起的沙土,实在荒凉无比。

    像失掉魂魄般的吉瑞一步一步走到城门口,手因握剑太过用力而泛起青色。

    她不是个快乐的人,因为遭遇过太多坎坷而在心底盛满懦弱,但仇恨的青苗初次鲜明地生长出来,就茁壮到令她自己都手脚生寒。

    齐彦之……必须死!

    吉瑞没办法压抑住内心的怒火,虽明知这念头可能会危险到让她付出生命,却仍旧逼得双腿一步又一步靠近残破的镇门。

    谁晓得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从里面蜂拥出许多邋遢而狼狈的男女,各个都背着包、赶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