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不到哪去,他步履蹒跚地抱着桐儿往前走,血染得到处都是。
风满袖所化的异鬼冻僵在地上,声音低沉地嗤笑:“死凤凰——你以为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看看外面——有多少异鬼在等你——“
苏晟的手已经透骨,他捡起不知谁掉的剑,抬手砍死了这多嘴多舌的怪物。
桐儿模模糊糊地感觉有魂尘塞进嘴巴里,只能气若游丝地说:“你快逃……别管我……吃了它们……快……”
可惜说着说着,她便失去意识。
——
如同母胎般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身体终于随着这份触觉渐渐苏醒。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个被火光完全照亮的奢华墓室里,墓室周围摆了整圈的棺材,还有巨大恢弘的彩色壁画。
壁画上一位飘飘如仙的男子手持着碗绿色的水,在摆满鲜花的祭台上俯身握住面前姑娘的手。
那姑娘的装束酷似明烛娘娘,而彼此中间摆着的灯实在眼熟至极。
轰然巨响打断了桐儿的专注打量。
她听到声音是从石门外传来的、立刻咳嗽了起来。
苏晟的声音顿时响起:“桐儿,你醒了?”
沈桐儿全身都似碎掉,根本动弹不得。
苏晟伤痕累累,用很轻柔的力气抱住她:“你伤得很重,是我没保护好你。”
“没有……”沈桐儿虚弱地否认。
“又有鹿家的爪牙过来了,就在门外。”苏晟用脸贴着她的脸:“虽然有莲火保护使得他们拿不到忘川水,但我们若战败后,被鹿笙想办法拿到,就无可挽回了,我本以为这水在人间已绝迹……但现在看来,还是你早有预料、想得周到……”
“小白……我听不懂……忘川水是什么……”沈桐儿的嘴唇没有半点颜色。
“是长天原能够保持永恒繁荣的奥秘,任何两个生命在忘川水中相触彼此,就会互通所有的记忆、情感、知识……阅历一代传一代,长天原才会那么强大。”苏晟叹息:“我本想带你回长明灯楼,取回你的尸骸和法灯,只要回到长天原、再找到忘川水,你就可以通过自己的尸骸恢复你所有的记忆了,但现在,恐怕是来不及。”
“小白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沈桐儿越着急、呼吸得就越痛苦。
“长天原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那就是你要回去的地方。”苏晟深深地望着她,忽然掉落了滴眼泪,眸子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都不打算再说:“你动不了,我带你到莲火中把忘川水拿走,你得到我的记忆,会明白很多很多事情,然后就把我吃了吧。”
沈桐儿简直凝固他身边:“……你说什么,我是不会吃的你。”
“难道你想死在这群蝼蚁手里吗?以前你总骂我幼稚、任性、痴心妄想,也许你说的都对,毕竟你是那么坚强又聪明的一个人……”苏晟闭上泪湿的眼睛:“可我就是痴心妄想,我就是想娶你做妻子,我不愿意你是沈明烛,你就是我的桐儿……对不起,我骗了你……”
相识数月以来,沈桐儿从来没有见他如此激动过,正不知该讲什么时候,就被苏晟抱起,飞跃到墓室中央的高台。
那里燃着通天火焰,直奔墓顶,灼热的气息让空气都变的焦灼。
但苏晟还是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迈进了进去。
赤红的莲火一下子卷住他,让他成为个可怕的火人,但已经被开膛破肚、奄奄一息的沈桐儿却安然无恙。
害怕火焰的苏晟一下子扑倒在台子中央,却还是忍痛拿起上面放置的碧绿小碗,把里面绿色的水全倒在自己的手上,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桐儿的手。
沈桐儿丝毫没力气的身体却猛地颤动,根本无法以量计算的画面像是洪水般直冲她的大脑,让小姑娘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墓顶化为顽石。
沧海桑田原来不是说长度,而是在讲宽度。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刻。
清澈的眼泪倏忽间自她眼角滑落。
此时苏晟已经成了只被烧焦的小鸟,缩在旁边一动不动。
沈桐儿没有崩溃的喊叫、没有难过地啜泣,她的声音反而变得很平静,那是她十六年来不曾有过的从容。
“晟儿……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想吃烤鹌鹑、或是烧鸟蛋……”
桐儿这样疲倦地问道,又闭上眼睛感慨:“你这个傻瓜。”
第72章 冰山上的来客
三千年前。无生之地。
连绵至昏暗天际的雪山中,回荡着呼啸的烈风声。
这里没有光明、没有生命, 有的只是瞬间凝结万物的极致酷寒。
时间在这种地方是不存在任何意义的。
直至一抹亮红出现在山峦尽头。
虽然它微小无法计量, 但却似灼热的星火, 因为与整个世界都不同。
亮红艰难挪动、被雪掩埋、消失后又仓皇爬起, 忽隐忽现到揪心的地步。
因为那是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他俊秀的面庞只剩下垂死的惨淡, 可眼神仍旧透着犀利的坚忍, 扶着自己瘸拐的双腿,紧握住手中早已熄灭的玉灯。
要走到哪里去呢?
谁也不知道。
毕竟这无尽的冰山群实在哪里和哪里都差不多。
男人走得实在没有力气了,但他不能停。
因为身后的追杀者随时都可能出现。
就在濒临昏厥时,天边忽然响起了声犹如天籁的清鸣。
男人茫然抬头, 红衣被大风吹得像飞舞的蝶翼。
随着不断传来的鸣叫浮现长空的,是只通体雪白的庞然巨鸟,它飘然的尾羽闪动着醉人的光辉, 在风雪中自由翱翔。
本以为自己阅历丰富的男人从没见过这种动物, 不由地屏住呼吸。
等着正要往前一步, 第二只更大的白鸟又从云层冲出,美丽不输分毫。
只可惜它们不是伉俪, 而是仇敌。
竟然互不相让地厮杀起来,让珍宝似的羽毛纷纷扬扬卷入风中。
本意见冻到僵硬的男人顿时感觉更加寒冷,风雪也大到成了灾难。
他紧张地扶着伤口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