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闹哪样
南边冬天来得比较晚,雪也比北边晚得多。
可贞记得很清楚,去年今天,自己拢共穿了两件中衣、两件丝绵小袄、一件中袄、一件大袄、并两条丝绵裤子、一条皮裙、一双厚布袜子、一双毛皮靴子,后还有一领大毛斗篷。
可即便如此,到了室外,还是觉着冷得慌。
可是今年,自己再是没有穿那么多衣裳。不仅件数上远远不及去年,就是保暖性也不济去年衣裳那般暖和。
不过,倒也并没有觉着怎么太冷。
气候自然是一个方面,另外就是,好歹现如今待屋里光景比较长,热粥滚水火盆子也不缺。关键,心里虽然仍是闷闷,可毕竟不像去年那么荒,人自然就从里暖到外了。
可贞摩挲着凹凹凸凸草绳辫子,凸地方都是结子,有大有小,大表示是日期,小表示是事体。
其实可贞记性并不是太好,不过,看起来这小姑娘记忆力倒是不坏。
否则可贞也不可能每摸到一个结子,脑子里就能放电影似,浮现出那个结子下发生情节了。
七十天,大大小小一百九十六个结子,可贞觉着自己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一百九十六个结子了。当然,这也亏得是小姑娘。
房门“咯吱”一声,可贞嘴角噙笑回头望去,果然是林氏,忙步迎了上去。
林氏搓热了手,一面轻轻地覆上了可贞手心一面问道:“蕴儿怎么起得这样早,可是睡得冷了?”语气里带了丝急切,不过覆上了可贞手心后,便松缓了下来了。
“一点儿都不冷,睡得好着呢!姨娘睡得可好?”可贞揽着林氏胳膊,靠着林氏问道。
“姨娘也睡得很好。”林氏一面说一面携着可贞坐了下来,又托着可贞双手细细看,眼里满是温情。
去年一冬,所有人脸和手脚都多少有些冻伤。可贞还算是好些,可是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还是各生了一个冻疮。虽则现如今还只是有些红肿有些痒而已,可还是把林氏心疼坏了,也有些自责。
自责自己竟忘了这冻疮只要生过后,以后也是很容易复生。
可贞也托着林氏手看了会子,林氏手上也生了好几个冻疮,比自己手难看多了。可她却一点都不意,只一心扑自己身上。
可贞打开小几上木匣子,只见里头只有一片生姜了。努了努嘴,取出后,一面拽着林氏手擦拭着冻疮,一面向宝蓝道:“宝蓝姐姐,拿几个钱去小厨房买两块生姜,再买两根白萝卜。”
宝蓝应了一声,自去取银钱去了。
可贞这里见林氏欲言又止,忙嘟着嘴道:“姨娘想说什么?”
林氏张了张嘴愣了愣,连声道:“姨娘没想说什么,没想说什么。”说着又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了,只道:“姨娘都听蕴儿,蕴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贞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嘴里“嗯”了一声,垂下头去继续拿生姜给林氏擦拭着冻疮处。
林氏看着可贞头顶雪白发旋儿,心里又是一阵叹气。刚想说什么,只见宝蓝走过来打趣道:“上个月月例就剩这么十六文了,这个月月例再是不给话,姑娘姨娘可得啃老本儿了。”
可贞抬起头来,也笑道:“奇了,上月又是生姜红糖又是灯油和碳,怎么倒比九月里还用得久了?待会可得好好瞧瞧那账簿子了。”
宝蓝笑着去了,这里柠子倒已经把账簿子取来了。可贞捧着和林氏慢慢地翻看了起来。
这账簿子是可贞自制,上辈子可贞就被老妈训练着有了记账习惯。来了后,没想到这么竟又用上了。
可贞众人都觉着挺无语,不知道这计家到底是要闹哪样。
本来那曾妈**行事就已经够让人费解了,可自秋收过后曾妈妈同着从金陵回来沈妈妈一道回去以后。这隋嬷嬷、计家四位老嬷嬷并马大娘行事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可贞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哪得罪了计家了?
这庄子上秋收,是秦管家两口子亲手操持。可是一切都料理妥当了,又借了个由头,还是交由了马大娘两口子料理。
说是秦管家两口子年纪老迈,该当荣养享福了,哪里还能这么操劳。
可贞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自己并林氏朱氏再是不相信。
之后,可贞林氏等人每月份例又出了问题。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吃穿用度都是有份例。可这自从入冬后,这份例便越来越不够了。
其实主要也就两样,一是灯油二是碳。其实自入了秋后,白日就慢慢短了,这掌灯时辰也自然就早了起来了。天气越来越寒,这火盆手炉也渐渐用起来了。可是,这份例关来,半个月没过,竟就用完了。再要添补什么,竟就要自己掏钱了。
为了这事儿,朱氏舍开了脸面,大闹了一场。可后也只是丢了自己脸面而已。人家不论别,只讲规矩,只不过也不知道是谁家规矩,把朱氏气了个倒仰。
秦管家一家子也气狠了,可到底,什么都没说。毕竟这事儿,不是一个管事妈妈就敢做。
维贞也是什么都没说,缺什么,自拿了银子去买。
朱氏气愤,觉着维贞只是做样子给大伙儿看罢了,还不是一手出一手进,哪有吃亏道理。
可贞并林氏倒不这么认为,后听了吕嬷嬷话,果然,维贞亦是生气。毕竟,维贞姓顾。
至于顾仲利那,可贞几人便不知情了。只听说三爷用功,每日里念书都要到三半夜。
虽则可贞并林氏之前也都攒了好些月钱,两人合起来总也有二三十两。
可当初秦管家儿子孙子去京城时,林氏就把自己和可贞攒下十几两月钱全部给了秦大管事秦宝贵。穷家富路,出门外,有点子银钱傍身,也能安心些。
后来,秦嬷嬷身子不好,姜嬷嬷女儿时不时就要害病,都是林氏给银钱。如此一来,竟也有些捉肘见襟了。
不过,可贞想得明白,左右这庄子也不是自己,这不论谁管都跟自己没关系,也碍不到自己。这月例就算不给,也没什么说道,现正好月光,也过得去了。
可是,这搞不清楚计家行事缘由,可贞这一颗心始终是七上八下落不了地。
这小命都等于是攥人家手里呢,可贞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