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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是跟着燕兰泽下山的暗卫之一,伪装成服侍燕兰泽的小厮,才没有随着其他人一同隐在暗处。

    “我是。”他垂下头,装出一副丧气模样。

    那小厮朝着燕兰泽房间的窗户指了指,道:“我家公子请姑娘上去。”

    采之眼睛一亮,跟着小厮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故作迟疑道:“你骗我,公子方才分明生我气了,怎么可能又要我去见他。”

    那小厮脸上浮起为难神色,“小人绝对没有骗姑娘您,当真是公子请您上去要与您说说话。”

    采之坚定道:“我不信,你若是骗我,我岂不是……”

    啪的一声,燕兰泽房间的窗户又被推开,采之抬眼看去,便见燕兰泽冷着一张脸,无甚温度的眼睛扫过来,扔出一句话:“叫你上来便上来。”

    采之方才无端被燕兰泽甩脸子的气顿时散得一干二净,他朝着无奈的小厮笑了笑,道:“果真是公子,麻烦小哥快些领我上去罢。”

    小厮将采之领到燕兰泽门前,轻轻敲门通报一声后就退下了,采之推开门走进去,便见披着外衣的燕兰泽坐在桌后,手里拿了个茶壶,正在给自己倒茶。

    他走过去,乖巧的从燕兰泽手里拿过茶壶,将那茶杯继续填满,然后递到燕兰泽手里,“公子喝茶。”

    燕兰泽接过茶杯,却没有喝的意思,他看了眼采之,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自动无视采之明显不正常的步伐,“你怎么会在此处?”

    采之苦了一张脸,“公子刚走几步,就来人抓我去见教主,我心里害怕,在左护法房间里躲了一阵,后来左护法回来了,我就求他将我送出朝天教——公子,教主是不是突然回过神来,想杀了我这个偷偷换了身份留在教里的人啊?”

    锅多不愁,为了找理由糊弄燕兰泽,采之已经开始主动往薛涉身上甩锅了。

    之前采之假扮侍女数度来北院照顾燕兰泽时,燕兰泽就猜想薛涉迟早留不得采之,他虽然没有对聚兰苑里的女人下手,仅仅是将人送下山遣散,但并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在他眼皮底下还有女人敢缠着燕兰泽。

    燕兰泽没下山之前,薛涉留着采之大概只是为了看燕兰泽夹在二人间的窘迫模样,但燕兰泽这一下山就意味着死,采之自然没有了留下的必要。

    想通这些点,燕兰泽脸色微微沉下。

    “既然出来了,就不需害怕了。”此时在采之面前分析薛涉的心思没有意义,燕兰泽思绪转了许久,最后选择先安抚住采之,“他既然没有直接派人来杀了你,那便不一定是要取你的命,此后我自会护着你。”

    虽然只有到不归谷前的这一段时间而已。

    此次北上捉拿林惊瀚不过是薛涉将燕兰泽遣出朝天教的借口,一如当初燕兰泽将重伤的薛涉派下山巡查洛阳分坛,连路线都是同一条。不必想也知道,他到达洛阳城外不归谷之日,即是薛涉前来取他性命的时候。

    燕兰泽看向采之,薛涉变化太大,他如今也猜不透从前心思透亮的薛涉眼下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既然采之下山后追来了他身边,无论如何他都想从薛涉手下保住采之一段时间。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陶醇为何会愿意违背薛涉的意思,护你逃出无崖山。”燕兰泽突然道。

    采之对上燕兰泽的双眼,看出那里面深重的疑虑,脸上却仍端着对燕兰泽的仰慕,笑着回答:“左护法虽是跟了新上任的那位薛教主,想来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公子你的,不然他也不会留我在他院里,还默许我去北院照顾公子了。”

    看燕兰泽还是一副不信的模样,采之想了想,状似无意的补了一句,“此前采之垂死之际,也是左护法救回了采之,他虽然面冷,但心肠着实是好的,也不知薛教主究竟许了他什么好处,才让他倒去了薛教主那里。”

    燕兰泽淡淡道:“我也想知晓,我与他多年情谊,如何就败给了薛涉许给他的好处,不过他既然还愿意如此照拂你,也算是没有彻底黑了心。”

    采之为何下山、又如何下山的问题就此揭过,燕兰泽换了下一个问题,“你又是如何跟来了这梓桠镇,还晓得我在这客栈里。”

    采之小心翼翼的看了燕兰泽一眼,底气不足道:“我此前跟着左护法服侍在侧,见了一些教中的暗号标识,心里偷偷记住了一些……左护法给了我一匹好马,我骑着马跑了一阵,在路上认出暗号,就……就跟过来了……”

    说着说着,采之声音越发低,到最后几近蚊音。

    朝天教暗号一月一变,陶醇又向来手掌朝天教暗地里的消息往来与生意经营,采之在他处理公务时能看到暗号也属正常。

    “你胆子真大。”燕兰泽冷哼一声,“若入夜之前未能赶进城,宿在野外遇见危险,你这小命只怕又要不保。”

    采之垂下头,身子微微发起颤,“我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只想着能早些遇见公子,没有想那么多事……”

    燕兰泽睨他一眼,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将偷偷抹眼睛的人手一拉,柔声问道:“腿上可是受了伤?”

    采之抽搭一声,还是垂着头不肯抬起眼,身子却忍不住扭了扭,道:“骑了大半天的马,腿好像磨伤了,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闻言,燕兰泽松开采之的手,曲起手在他头上轻轻一叩,斥道:“疼得这样厉害你还敢爬树,我看你是成心不要你的腿了。”

    采之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我没有……采之寻人问了公子在哪间房,害怕上来被人拦住不许见公子,采之才会去爬树的。”

    燕兰泽起身去另一侧拿了瓶药回来,扔到采之面前,“女孩子家家的,爬树像个什么样。”

    听他这样呵斥自己,采之眼泪啪嗒啪嗒掉了出来,燕兰泽一看他哭心就发颤,连忙板起脸道:“不许哭!好生涂药。”

    采之便一手抹眼泪一手去拿了药。

    燕兰泽看他丝毫不在意的就开始宽衣解带,先前强压下去的记忆便又开始回转。

    “你在这间房歇息,莫要再乱跑。”

    留了句话,燕兰泽目不斜视的出门去,吩咐小厮重开一间房与给采之那里送些东西等事后,便去隔壁房间歇下了。

    夜渐深后,客栈里灯光俱灭了,四下里安静得只有风偶尔吹过后院树梢时的沙沙声。

    燕兰泽躺了一阵,睁开眼,小心的将扎刺在身上各穴道处的银针一根根收起放好后,悄无声息的下了床。他披了件外衣,推门出去后脚步一转,进了采之的房间。

    房里还余着药物的清香,燕兰泽看了眼采之堆在一侧椅上的衣裳,走到床边坐下。他安静的看了一阵正熟睡的采之,手伸出去按在了采之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

    几息之后,燕兰泽看着采之的眼神柔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