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上落下的,亦不过是某门某氏,连个名字都找不出来。
即使经过懿阳大长公主和云沉侯易疏影这么多年来在朝中不懈的努力,她们改变的,也不过是一小部分女子的命运。
秦家的女人却绝然不同,或者说,天机府中的女子绝然不同。
她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姓名,学自己想要学的东西,爱自己想爱的人,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这大概也是懿阳大长公主,对她的女儿和外孙女最深厚的爱。
叶暇与秦之澄对视一眼,她笑道:“愿吾后人,得承吾志。隔绝黑暗,赠尔净土。”
秦之澄顿时会意,她眼睛里溢出浅浅的水光——
这是大长公主临死前的留下的一句话,一段载满了她的慈爱与祝愿的话。
少女很快眨去了眼角的泪光,微笑回应。
“怀英雄气,壮英雄胆。纵尔巾帼,须眉不让。”
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角落里抱着魔蝎尸身的少女,怔怔的看着堂中两个纤细却挺直的背影,指尖微微颤动,眼睛里泛起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光。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是杀了主人的人啊!
她怎么会觉得,她们这样很好?
狄振羽将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睛微微一垂。他幽蓝的眼珠里满是不知名的情绪,却写不进眼前的少女的身影——或者说,他不敢看。
若是再看下去,只怕就会刻在心中再也忘不掉了。
中原女子……
叶暇剑指一指,背后雪白的无影剑便势冲云霄,在空中展开扇般的残影,无影无形的剑气如风如芒,疾电般射出。
真气一提,她探手捉住长剑,高声道:“随我来!”
下落处,正是青冥堂那处密道。
吕逸飞一直关注着叶暇这边的动向,秦之澄面纱一落,他即使不曾见过纯昭县主,也不由得打心里相信这的确就是纯昭县主。
因为除了她,这世上还有那个女人能拥有这么一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容貌?
哪怕自诩不为美色所动,他也被这容貌惊得呆了足有半刻,直到被叶暇一声喝醒,才魂不守舍地跟了上去。
*
穿过地牢中长长的夹道,到达黑暗的尽头,叶暇拎出怀中放着的令钥,拍在石制的嵌台上。
烛火昏暗,伴随着隆隆的声响,火焰不住左右摇晃,打散了众人映在石壁山的影子。
无影剑横在胸前,叶暇静待开门的那一刻,秦之澄凝声成线,将一句话送到叶暇的耳中。
“留毒郎君一个活口。”
叶暇眉头一跳,转而看去,却见秦之澄神色坚持。她叹了口气,在吕逸飞疑惑的目光里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因为他?”
秦之澄点了点头,却没看狄振羽一眼。
叶暇握剑的手紧了紧,不经意一瞥,这个“他”正抱着刀倚在石壁上,橘红的火光洒在幽蓝的眼睛里,映射出妖异的光。
一身是毒的魔蛇要杀已是十分困难,若留了他的性命,亦不知他会有什么诡诈的手段。明知如此,秦之澄还执意要他活着,而且是因为狄振羽的要求……
这个狄振羽,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有什么目的?他接近秦之澄,又是否是真心?
饶是叶暇并不喜欢干涉朋友的感情,心中也忍不住对这个男人起了戒备和怀疑之情。
就在叶暇皱眉沉思的时候,石门终于打开,属于正午的刺目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叶暇:不管闲事怎么叫叶无暇嘛!
☆、要命
石壁外的景象,十分奇诡。
山峰之上古树参天,几可蔽日,重重的树影中,不见鸟雀虫蚁。好像这片土地偏爱草植,而不愿分出一点位置给有生之灵。
叶暇的眼睛暗了下去。
危险,极其危险的感觉!
她手腕翻转,迅疾的剑光风驰电掣地扫向了茂密的丛林,霎时间,群树涌动,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只消片刻,蛇群便已出现在众人眼前。
放眼望去,没有一条蛇比她的手腕细,蛇身鳞片细密,花纹绮丽,蛇眼中绽着森冷的光,长长的蛇信子吐露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蛇好湿冷,而时值正午,林间气候干燥,难怪它们之前不见踪影,想是躲在了枝叶下的潮湿处。这么看来,林间没有别的动物,也是因为有这么一大群蛇在。
叶暇深吸一口气,回身道:“吕都尉,还是请你带众位将士留在此处,”她停顿片刻,与秦之澄对视一眼,继而道:“半个时辰后,再出来。”
林外都是毒蛇,她请人来是帮忙的,不是白白送命的,不如将他们留在原地,待解决了威胁,再让这些人出手。
她的眼神在狄振羽处顿了顿,又移向秦之澄,长叹道:“阿澄,看起来要靠你了!”
秦之澄目光一定,笑了。
从深林间吹来的风如此轻柔和缓,如同恋人亲吻着彼此的脸颊。而正午的日光穿透苍翠的古木,削减了灼热的温度,只留下一抹缱绻的暖意。
这舒缓的春风勾起少女乌黑的发丝,这灿金的日光为她披染最耀眼的衣裳……满山颜色抵不过她那一笑。
一笑,倾城。
狄振羽在她露出笑颜的那一刻就转过了眼睛,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巅。
纤细的手臂一抖,秦之澄如玉一般的手指压住锋锐的刀锋,弯月状的刀身映出夺目的光芒。
柔弱与刚强,融合的恰好到处。
这只手之前受了伤,然少女握刀的力道却无一分松懈,目光里全是坚毅之色。
叶暇微笑。
秦之澄从刀柄处拆解下一管短竹笛,弹弹刀身,挑眉道:“走吧。”
“县……”吕逸飞伸出手,却只来得及擦过少女的衣角,他待跟上去,秦之澄蓦然转首:“原地待命,我不会有事。”
这一眼气势如刀,锋锐迫人,吕逸飞忽然回想起少年时见过懿阳大长公主一面,伏枥的老将锋芒皆已敛去,仍有一身不容人逼视的锐意。
那一眼,何其相似。
难道,大成又要出一个女将军了?
怎么可能,大成已经太平了这么多年……又不是高祖那时四方来犯,即使是这位县主想要步上先人的老路,也得有机会才行。
他摇着头,笑自己想太多。
叶暇扫了眼众将士的神情,见他们全都盯着秦之澄的笑颜,一副呆愣的模样,不禁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她用剑柄戳了戳身边吕逸飞的肩:“吕都尉,先把门关上罢!”
愣神的折冲都尉冷不防被戳倒,回过神时正想骂一句“岂有此理”,叶暇却已经握紧了手中剑,交睫间已步出三丈远。
好在吕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