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汇聚成一滩,雨水顺着伞骨的纹路落下,伞的边缘积雨成帘,帘落地,溅起浑浊的水花。
雨帘中,两个纤细笔直的身影将目光一致投向远处。
“在想什么?”
“在想……”叶暇笑了笑,目光有些渺远:“不管怎么说,戚寒风对我还是不错的。”
易从舟失笑道:“阿暇,你还是心软啊。戚寒风对‘轻罗’确实不错,但一旦知道你不是轻罗,他立刻就下杀手了。”
叶暇叹息道:“携目的而来,又玩弄别人心思,我……”
易从舟目光柔软下来,温声道:“如果你不忍心的话,还是由我来吧。”
风声怒号,携裹着夏日不应有的凉意,吹乱二人的黑发。
叶暇遥遥观望着坞中兵器交加,金戈之声隔着数重阁楼、无限风雨都能传到耳畔,可见战况之激烈。
她转过眼,目光凝定。
“有什么区别呢?”叶暇轻笑一声:“何况,你和阿澄,都是为我,才会……”
“我不只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止战江两岸、甚至大成境内的百姓。” 易从舟神色平静:“大成建国之前燃了这么多年的战火,难道平静不满七十年,就又要点起烽烟吗?”
“为了一己之私而谋权夺利不顾苍生的罪,是不能饶恕的。这不仅是我的责任,也是阿澄的责任。”
叶暇握紧手中的剑,倏然一笑:“你说的对,但是你别忘了,你们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
笑影里,无形的剑气自身侧,蓦然而起!
九天落下光柱,璀璨耀眼地如同练匹,延荡而来。不久之后,轰隆雷声震响大地,掀起一片暗沉的水花。
屋内燃着灯烛,四面不许透风惊动烛火,人身处其间,只觉闷热。
“县主!前方有高手拦路,将士们根本不是对手!”
案前,秦之澄眉头紧锁,她带着精巧的银制面具,目光沉凝。来往的将士一见到这张面具,便目露追忆和敬仰。
多亏了这张面具,她才能做到令行禁止。
大长公主十七岁上战场,又生的一副倾城貌,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军营里难以服众,她索性命人制了一张面具,时刻把自己的脸遮住。
后来她战功累积,杀名愈盛,在将士们只能注意到她周身的煞气,再也不敢直视她的容颜时,她才将这张面具取下。
这张面具似也记录了数十载的刀光血气,被众人尊为主帅的标志。
一轮明月般的弯刀,平平地放在漆黑的乌木桌案上,它不过成年男人的巴掌大,看起来美丽又脆弱。
但是在场的人却没一个敢认为这是一把脆弱的刀。
他们尚且记得这把刀所承载的荣光,它曾斩下蛮族三任王者的头颅,它曾收割夷狄七位首领的性命,它曾带走戎王十七个儿子的魂魄。
这把刀从大成忠孝端贤皇后秦君瑜的手中,传到懿阳大长公主的手里,伴她三十载。
如今,她留给了她的外孙女。
秦之澄的目光在刀上流连,待小将将前方的状况禀报完毕,她信手捉刀,把那轮明月便收入了掌中。
“叫他们都撤回来,不要白送性命。”
“这个人,我亲自一会!”
今夜的雨似乎不知道如何停歇,止战江的水线比之往日越过三五寸。而赤水坞中,更是积水为塘,几乎要漫过脚踝。
贺阶拄刀立守军前,身形昂臧,意态狂傲。
“再敢犯者,有如此人!”
一刀横斩!
军士甚至未来得及惊叫,身躯便碎成两段,他抽搐着想要爬向同袍,腰部以后,拖出长长的血河。
最后伸出的五指,是无声的求救。
秦之澄方一出来,眼见便是如此残忍的一幕,她极力忍住心中猝然而起的怒火,一刀斩出!
掌中明月碎雨帘,寒光冷映修罗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为暑假实习的事情发愁……跑来跑去的……
抱歉说好的补和二合一都没做到。
我实在是太累了,只能码到这里……明天一定补上,左右我还得赶榜单tat,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榜有啥用……
☆、月在水
天倾大雨,不见星月。然而却有一轮刀光似月光,照亮朦胧的雨雾!
狂傲的老年刀客眉目一扬,大笑:“有点意思!”
断雁刀横平一档,再现江湖奇招“江阔云低”!
霎时间山河惊动,雨光尽出,无限水色汹涌,无情冲袭。秦之澄刀势一变,腰身斜勾,复使《连城刀诀》第五式,拘月华。
如果有人曾见过她在青令山那地牢深处使出的那一式拘月华,必会十分惊异于她的进步速度。昔日的拘月华招式虽美,却不够凌厉。
但这一回的刀芒,却足以与成名已久的贺阶,抗衡一二。
老者高喝一声“来得好”,便糅身直上,两刀相接,顷刻间风雨之势巨变!雨滴被真气震开,二人对峙间,竟旗鼓相当!
叶暇二人随后而至,隐在暗处观望着秦之澄与贺阶的交手,易从舟眸光流转,诧异于两人竟至于平分秋色,她指尖动了动,又收了回去:“没想到,阿澄她进步的这么快。”
叶暇执剑,脸色微沉:“从舟,你可还记得,《连城诀》的要求么?”
易从舟对上叶暇复杂的目光,二人心中都浮起不可思议的念头。
“以情入道。”
江湖上的许多种武功,练至顶峰,终臻至无情,而《连城诀》却反其道而行之,须历遍红尘,体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尝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七苦。
因此,《连城诀》号称有克制天下万法之能,但其中要付的代价,绝非常人所能忍受。
秦之澄的武功之所以克敌时的威力不比叶暇,正是因为她心思澄澈,直来直往,少有人间疾苦之情,因而《连城诀》心法难入其门,不得要领。
但一旦她入得其门,便一日千里。
叶暇等人怎会不知她进步神速的原因?必然是因青令山一事,令她既体会了爱之情,亦领悟“怨”之理,怨在于她痛恨自身不够强大,行事冲动,才会连累好友屡被牵连。
想通此点,易从舟眼里弥漫起心疼,叶暇沉沉一叹,低声道:“阿澄恐怕也是因大长公主逝世一事,她……想要担起老师的担子。”
她们这些亲近的好友,竟然没有一个察觉。
叶暇心生愧疚,却不免叹息道:“现在已不再是大长公主的那个时候了,朝中武将人才不少,边疆又难有战事,只怕陛下不会轻易任用阿澄的。”
易从舟笑了笑,若有所思道:“谁知道呢?阿澄毕竟是皇室中人。”
两人交谈间,秦之澄这边却已僵持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