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忍不住劝禹珏尧在东宫歇下。可是禹珏尧每每只回他一句话。
“孤说过,要陪她和孩子的,君无戏言。”
既是要陪,为何又要躲?如此矛盾,邢铎终是看不明白。
这种矛盾在禹珏尧身上只出现过两次,这个年轻的主子一向都是果断理智的,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上一次,是年华四年前离开帝都的时候。
禹珏尧就拿着那把小木剑,一直在院子里坐着,直到下定决心追上去,却又在自己的心上剜了一刀,落魄而归。
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个女子竟然在主子心中有了如此重要的分量?
“那份折子是不是放在了案上?”
邢铎被突然开口的禹珏尧打断了思路,他连忙应道;“已经放上去了,在最上面。可是…年小姐若是看到,岂非会伤着孩子?”
“是会伤着,可比起孩子,有些事情更重要。”
禹珏尧冷然回了一句,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那小窗露出的身影。眸光中,深邃如潭,令人看到一份深沉的悲痛。
这个孩子令他很欢喜,初为人父,没人能代替他去感受那份莫大的喜悦。
可是,这个女人,又是否能看的清楚眼前的局势?
她看到了那份折子,会怎么想?会伤到孩子吗?
邢铎听到这个答案,高大的身躯猛然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也看向了那个方向。此时小窗内的人,似乎是在哭泣。可他的主子,并没有半分要上前的打算。
此时,邢铎才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就该是万众瞩目、该是高高在上如神一般的存在,掌握万千人生杀性命。
单是这份狠,旁人也是万万比不得的。
北地之事,终究是国家,是天下,是百姓!而他面前的这个人,也终究是景穆,是大禹未来的皇。
禹珏尧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袖中的手渐渐握成了拳,眸中的黑漆也越来越压抑。
你若是趟不过这道坎儿,让孤如何做?
不论是你是胥家小姐,还是那年在璟山初见的年华,他都欢喜,都是他疼到骨子里的人儿。
可胥家反叛已然是事实,终有一日,大禹的铁骑会踏到舂陵。他绝不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大禹的史书上再也不会出现胥家。
这江山与天下,是原则,是底线!他永远不会因为谁而改变,更加不会因为谁而去成全与妥协。
年华,你若是看不透,过不来。这个孩子,孤宁可不要。
“邢铎,让太医院派几名太医,就住在拾玉院。另外,院正说的草药纤螺草运回后立刻送来太子府。她这一怀孕,脚都肿了不少。本就有旧疾,必定疼痛难忍。”
“遵命。”
邢铎老老实实的领命,不再说些什么。
房内,年华手抖着将那折子匆匆放了回去,紧紧抓着窗边,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那折子上,数百名朝臣联名上书,请求讨伐舂陵!而最下面,赫然是太子玺印,一个朱批的‘准’字!
“怎么会这样,难道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他是不是已经容不下胥家了,他是不是一定要胥家亡了才行!”
年华的脑子好似是一瞬间爆炸了似的,各种猜测想法都涌了上来,令她窒息难受,好似有一把剪刀,正将她心底的什么东西给一点一点磨断。
禹珏尧,他是她的阿禹,可他更是景穆太子,杀伐决策从不心软,果敢狠辣亦不犹豫。
当年舞氏一族反叛,他不仅是将舞家连根拔起,更是抽丝剥茧的查到羌族,一族被灭,无一幸免。
这样的他,如何能放过一个打出旗帜已经开始攻伐的胥家!
肚子开始隐隐的抽痛,她终究还是支撑不住,顺着墙角一点一点的滑了下来。
她盯着那桌案上的奏章,眼睛逐渐被水雾模糊,一手扶着窗边,一手紧紧捂住肚子。视线触及的所有东西都开始天旋地转,她的脑仁就要裂开一条缝儿来。
太医说,她病了一场,这个孩子已经遭了罪,再也受不了一丝半点儿的折腾。
“孩子,娘不想你…离开…”
---------------------------
太子府,清风院书房。
“殿下,小郡王已经接回来了,只是圣上将其贬为庶民,如今四王府已经被封,他与郡王妃现在除了太子府与白府,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禹珏尧站在书案前,负手而立,身后的邢铎正向他汇报最近禹珏沐的近况,他听后只淡淡道。
“珏沐若是回了太子府,圣上定是不允。白府那里,珏沐性子要强,想必也是不肯随郡王妃回去的。如今京中正乱,出去避避风头也好,你派些暗卫将人接住,然后送往临近郡县,找处地方暂时安置吧。”
“可是这样把郡王送出去,不在身边到底是不安心的。太子府这里圣上应不会太过于在意的。毕竟郡王曾经也是颇得圣宠的。”
邢铎知道禹珏尧是有些担忧将禹珏沐与他刚出生的儿子送出去后照应不过来的,遂开口提议。
哪知禹珏尧一抬右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气有些敛邃,夹杂几分冷漠。
“圣宠?哼,这怕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了。此番若不是十三王与孤力保,珏沐与他的妻儿必定是没有活路的。太子府万万留不得,孤要的从来都是万无一失,这种可能性不能赌!”
“是!”
邢铎领了命令后,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今早受到顾侯爷的飞鸽传书时,禹珏尧已经进宫,尚还没来得及禀报。他从怀中掏出小纸筒递到禹珏尧手中,并告知此乃何物。
禹珏尧拆开后,细细阅览,本就肃穆的神色愈发的凝重。看后,他将纸笺塞回竹筒,又吩咐邢铎最近要时刻注意着顾珏暔的来信。
“殿下,侯爷走后半个多月,驿站就送了消息给圣上,说是已经接到了长公主,但是老王爷身子实在是太差,行不得远路,以是路程赶得极为艰难。现下,侯爷又秘密来信给殿下,是否交代了其他的事情?”
邢铎一番分析,想这顾珏暔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能托驿站送出,才要私下飞鸽传书到禹珏尧手中。
“珏暔信中提及到了北征之时,与舞元锴再度交手的时候,闫成文曾有些动作。开始他也并不清楚理解,近些日子才算是想明白,立刻写信告诉了孤。”
这胥家反叛,闫成文还是功不可没的。
第157章 心之向往
禹珏尧与邢铎在书房商量的时候, 侍女意染来报,说是阁老已经侯在门口了。
邢铎知道,最近因为流瑶的事情, 阁老一开始拉不下面子来找禹珏尧,他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在意这个女儿。但是经过张方钦的事情后, 这位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