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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苑身上,又将早就准备好的汤婆子贴在云苑的下腹处,为其暖身。

    见云苑仍是闭目拧眉,死咬着下唇,浑身紧绷着力气,饶是痛也不肯出声,赵三伸手握住云苑冷冰冰的的指尖,劝慰道:“阿苑呐,大夫说过,月份大了,胎动是难免的,疼一些也正常,你别紧张……若真忍不住就喊叫两声,不妨事的。”

    云苑疼的浑身无力,只抱着肚子蜷在马车一角,像是昏睡过去一般一动不动,听见赵三的话,这才微微撑开一线眼帘,抽了几口冷气道:“我…又不是女子,这点疼…不至于……”

    赵三闻言心头又是一酸,一时间也哽咽无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握紧了云苑裹了一层汗的湿滑指尖,眼里满是长辈的疼爱。

    他心道,若真是女子,那倒不用白白受这么多苦了,最起码能将爱意说出来,若是有幸两个人两情相悦,那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个依靠。

    而此刻云苑能去依靠谁?

    父母离世,心爱之人又渐行渐远,日渐生疏,除了他自己和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怕是谁也依赖不得,信任不得。

    马车行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云府门前,云苑这一路都被腹中孩子折腾的不得安宁,赵三也跟着辈受煎熬,一把老骨头几乎散架。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前,赵三松了口气,扶着云苑几乎软成一滩泥的身子下了马车,却见云府紧闭的漆黑大门前立着一位俊秀挺拔的水蓝衣衫少年。

    那少年听见响动回头,见到云苑便欢喜的弯起了那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桃花儿眼。

    不是正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秋言吗?

    *

    “阿苑!”

    秋言见了云苑,眸中的欣喜顷刻间满溢出来,如一只归巢的雏鸟一般,兴冲冲的跑向云苑。

    月余不见,云苑心里其实早就耐不住对秋言的思念,几次想去秋言的家中去坐坐,却又不知如何说服自己心平气和的面对那个即将与秋言成亲,然后与之共度一生的女子。

    此刻见那心心念念的少年就在眼前,云苑反而不知如何是好,腹中的孩子闹翻了天,疼痛像是化作锋利的琴弦,慢慢缠绕在下腹血肉之中,一寸寸收紧,仅仅是站着便耗尽他全身力气。

    云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抬手扯过厚厚的披风掩住那已经隆起的十分明显的肚子,苍白着唇扯出一丝笑容,却已经是极限了。

    “小言……”

    望着秋言的面色由欣喜到惊疑再到急迫,云苑正要开口,却被腹中激烈的一阵绞痛冲击的浑身一颤,饶是坚韧如他,也忍不住闷哼一声,扭曲起面孔来。

    眼前一片黑影伴着耳鸣“轰”的一声砸下,云苑五指一缩,猛然攥紧了腹部的衣衫,口中□□不自觉倾泻而出,“呃啊——”他抬眸深深的望了懵懵懂懂的秋言一眼,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提不上来,紧接着便彻底疼过了劲儿,头颅轻稍稍的垂落在赵三肩膀,阖眼不省人事了。

    秋言来不及思索,一把抢过赵三臂弯里昏迷的云苑,将其拦腰横抱起来,一面涨红了脸嚷嚷着“请大夫!”一面踹开紧闭的大门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顷刻间,整个云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被秋言这几嗓子唤出来,登时乱做一团。

    直到被云府里的大夫灰头土脸的轰出云苑房门,孤零零的坐在房檐下的台阶之上,秋言这才渐渐回神,耳边仍旧回荡着自己剧烈的快震破耳膜的心跳声,他怔怔的举起手放到眼前,只见汗水淋漓的掌心不知何时被自己掐破,布满了指甲盖大小的伤口,纵横交错的血丝看着有些渗人。

    秋言随意用袖口蹭去污血,这才有功夫整理思绪,细细的回想起刚刚云苑昏迷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那短短的一瞥交织了太多情绪,欣喜,期盼,苦痛,犹豫……正像是汹涌澎湃的浪花带着决然的姿态不顾一切拍上礁石,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

    在秋言的心底,云苑一直是温雅的,包容的,虽然出生于富贵人家,却不骄纵,虽然儿时过的并不如意,却不会低下头去祈求他人怜爱,也不会随意将自己的喜怒施加于他人,虽然身体孱弱,却鲜少露出脆弱的一面,记忆里那人一直是那般温润如玉,风华霁月,笑时多,悲时少,好像无论任何烦心事,都会在他眉眼弯弯的几句轻言软语里顷刻消于春风。

    直到刚刚,这一切的认知突然变得有些飘渺虚无起来,直到云苑那类似诀别的一眼望进自己眼底,秋言才恍然惊觉——那人并非无所不能,至少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

    云苑竟也会露出那般脆弱的神情,仿佛一只浑身伤痕却蜷在洞里不让任何人靠近的小动物,明明渴求温暖,却又无法诉之于口。

    直觉告诉秋言,云苑有许多事情满着自己,并且那些事也许一旦说出口,便没有转圜的地步。

    此时,紧闭的房门开了,秋言起身就要往里冲,匆匆忙忙的与那面容苍白的小厮撞了个满怀。

    那小厮“哎呦”一声,手中的水盆咣当一声落地,半透明的血水倾洒在台阶上,一滴滴灌进花圃之中,阳光下反着刺目的光芒。

    秋言闻声下意识回头,一颗心霎时凉了半截,那小厮趁机抱住了秋言僵硬的身体,道:“秋公子不能进,大人说了,若你踏进去一步,那就永远别认他这个哥哥!”

    第2章 下篇

    *

    秋言从未觉的等待是如此漫长的一件事,自从被云苑带回府中,他便很少去等待什么,盼望什么,因为云苑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甚至连他没有说出口的想要的东西都会提前准备好,只要云苑不在官署办公,他一回头,便能瞧见那人的身影,有些瘦弱,却十分令人安心的身影。

    日头逐渐西下,秋言望着那端着不知是第几块血毛巾被扔在水盆里端出来,只觉得一颗心已经被煎熬的几近麻木,甚至生出了想逃的冲动。

    房内,云苑昏昏沉沉睡着,面容惨白,气息浅薄,因为□□一直断断续续的出血,几个大夫也束手无策,只得先将其后腰垫高,以此来止血,只见他身子成不自然的向上挺起的姿势,一只手搭在高高隆起的胎腹上,五指做紧绷状,竟像是在梦里也时刻不忘保护着未出生的孩子。

    几个大夫像是开小会一般围在屏风外面,赵三被他们围在中央。

    “赵管家,云大人似有滑胎之相,应是体虚气弱,心中有所郁结而导致的,再这么下去,怕是孩子难保……”

    另一人也道:“是啊,男子怀胎本就凶险万分,常人尚且不能大意,更何况云大人先天不足,更是应该小心谨慎了。”

    又一人说道:“依我看,云大人便不该留下着孩子,这是不是拿命吊着吗?”

    说完,那人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