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食指指尖碰了碰自己下唇的小伤口,微微的刺痛感,让他想起她咬上来的那瞬间。
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见人就咬?
除了没打狂犬疫苗;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太想确定当下某一刻所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
会啄人的麻雀,不是好鸟。
镜子里的人唇角翘起,又迅速强迫自己收回去。
弯腰旋开自来水开关,张慢悠悠地洗着手,水流流过手背和指缝,翻过来,掌心白皙干净。
影视剧里,玛丽可以用一个移动存储器盛装并掩埋自己的全部过往,华生对此一无所知。秘密未被揭开之前,他们过得很幸福。
而他,他完全可以永远不在傻子面前提起没必要提起的过往。
男女感情里,如果有一个人聪明过头,那就必须有一个人决定什么该发生、什么不该发生;而且,这两者必须是同一个人。
张抬起头重新看镜子,舌尖轻舔下唇的伤口。
他想起上午离开她工作的那间科研室时,回身瞥了她一眼,毫不意外地捉到她赤·裸·裸盯着他的目光,有点可爱,有点好笑。
傻子,你知道灰姑娘是怎样引起王子的注意并且成功勾引到他的吗?
第一,以□□人,恃美行凶;
第二,梦幻一般出现,再梦幻一般消失;
第三,永远不会让王子找到她,但她却可以轻易找到王子。
oh,在我们的故事里,我把自己代入‘灰姑娘’的角色了,让你做一回无知的王子。
2
“穗穗,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多久了呀?”
甘却枕着沙发抱枕,侧躺在沙发上,语气认真地问另一张沙发上的裴穗。
“快两年。”裴穗翻着杂志。
“你们……”她有点犹豫,怕这个问题太过隐私。
“你是想问,我们会不会结婚吗?”
甘却笑嘻嘻,不好意思地点头,“你咋知道我想问这个呀?我怕你会介意呢。”
“因为有太多人问过了,”裴穗扔开杂志,蜷着身子窝进沙发,“但是不会的,我们不会结婚的。”
“啊?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呀?”
“因为我知道,他就是玩玩我。”裴穗举起手,看自己精心护理过的指甲。
甘却不懂了,什么叫‘玩玩’?
“你有喜欢的人吗?”裴穗转头问她。
“哈?我吗?”她抓了抓头发,脸颊在抱枕上轻蹭,“嗯……有。”
“你们在一起了吗?”
“嗯……没有。”
裴穗当然知道她没有交男朋友,沉默了一下,她说:“希望你比我好运,没有喜欢上一个离自己很远的人。”
甘却眨眼,坐起来,托着腮问:“怎样是‘离自己很远的人’?”
“在身世背景、社会阶级这些方面,跟自己差很远的人。”
“噢……”甘却皱了皱眉,心想:她跟‘十八岁’,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差很远的两个人。
3
临睡前,她习惯性靠在床头看书,可是看了十几分钟,什么也没看进去。
想了想,她对张存夜这个人实在知之甚少。
今天能见到他,是因为他愿意让她见到他;明天能不能见到他,一个准数都没有。
他也是玩玩的吗?像穗穗的男朋友那样?
幸好她没答应再跟他谈一次恋爱。谈恋爱是没用的。
甘却贪婪地想要更多,尽管看起来不太可能拥有。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时有点鼻塞,连被子都没盖,空调也没调,从床头滑下去就睡到天亮了。
看来她的确不适合思考那么高深的问题,她还是适合不问结果地、乐观地执着下去,然后能黏着他时就抓住一切机会黏着他。
从周一到周五,甘却每一天都在热切地期盼着公司能多组织几次投资方巡查之类的,那样她就赚到了,能光明正大地瞅她的‘十八岁’。
听说二十五层的几个会议室经常被公司高层用来开会研讨,而且有个资料室,甘却就希望着组长他们能让她上楼去拿个资料什么的,这样她也能正大光明地跑去看看他在不在。
可是这两样事儿,在这一周都没发生。而且他也好像不是每天都来盛禾,有事才来。
五天里,甘却只看见过他两次。
一次是下班后,她从楼梯间出来,捕捉到他上车离开的背影;
还有一次是上午上班期间,她端着杯子去茶水间冲咖啡,正好看见对面的观光电梯,只有他一个人,乘着电梯往上升,低首敛眉在查看手机。
这些瞬间都太短了,短到她完全抓不住他的眼神,短到只够她心上盛开粉色小花。
短到她只顾着开心,没时间去考虑未来。
4
周五晚上,科研室里的项目收尾,组长他们都在加班,甘却这种约等于打杂的员工,也很自觉地陪着留下来。
“小甘,你上二十五楼资料室,按照这上面的,把能取到资料都取出来。”
“现在就要吗?”她接过那张要求单。
“对,现在,去吧。”
“好的。”走出科研室,甘却举起手里的纸,简直想仰天长啸,为什么现在才让她去,为什么不是白天让她去?
天呐,又少了一个本可以见到心上人的机会。
爬上二十五楼,没想到这里依旧灯火通明,每个独立办公室和公共办公室都亮着灯,一点都不比下面的科研室冷清,加班的人似乎更多。
这就是所谓的,‘比你厉害还比你努力’的可怕的精英社会现象吗?
沿着长廊道,再穿过外面的公共大办公室,找到侧边的小资料室,开门进去找齐资料。
锁上门时,甘却突然鬼使神差地想拐到那个‘水晶球’那边看看,尽管极大可能没人在,但上都上来了,去瞧瞧也算了了心愿嘛。
她觉得,自己第一次来盛禾时看见的那双交叠着的长腿,应该就是他的,不然不会有那么奇怪的直觉反应。
两手抱着一堆资料放在身前,她脚步轻轻,往‘水晶球会议室’走去。
拐过廊道转角,那片区域的明亮灯光透出来。
喔唷,原来还有人在吗!
甘却往回缩,贴着墙探出一个乌黑黑的脑袋,拿滴溜溜的双眼去观察那个会议室。
里面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但都要不背对着这边、要不侧对着这边,没有一个能看见正脸的。
她仔细分辨着,能认出来的人当中,没有‘十八岁’。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熊胆,甘却瞅见会议室外边的一张长桌上堆着一些文件,就挺直了脊背往那边走过去。
她就是想确认一下,他到底在不在这里。在的话,就是心有灵犀哎!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