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四十多,精神矍铄,神采奕奕,怎无缘无故想到打口棺材了?
这是牛老头的疑惑,只是他素来不过问人的家事,哪怕心有困惑,却不曾开口询问。
到了黄菁菁指的位置,牛老头仰头望去,树木笔直高大,两人才能环抱,他拿刀滑开树干,不由得赞黄菁菁目光毒辣,树干纹路分明,没有虫蛀过的痕迹,树木的位置不算隐秘,稻水村的人竟然没发现?
黄菁菁会看人眼色,牛老头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她道,“这棵树长势快,估计也就几年的光景,村里都是经验丰富的,他们选棺材树,更喜欢老树,喜欢往山里去,我无意间发现这着两棵树而已。”
文莲给娘家父母准备棺材,砍的便是这周围的树,昨日她逛到这,便看上了这两株。
人活着争个安身立命的场所,死后不过安稳就够了,她拍了拍树,眼角的细纹愈先深邃了。
“确实如此,不过以我多年经验来看,甭管老树还是青树,树干光滑,纹路清晰,好打磨就是好的。”牛老头拍了拍树干,树干纹丝不动,他又问道,“至于坟头,你想建在哪儿?”
黄菁菁回过神,指着凸出去的山坡道,“你帮我看看那儿如何?”
村里人多是战争后搬来的,没有祖坟,坟墓东一块西一块散落着,只要合适就成,没有多的讲究。
黄菁菁有自己的打算,便想弄得精致些,那块山坡连着山,参天古树,葱葱郁郁,既能看到远处的青山绿水,高大树木又能遮挡炎炎烈日,田野里一年四季有劳作的人,想来不至于寂寞。
“咱下去瞧瞧,怎么挑中那儿了?”村里人挑坟墓多选风水好的,能庇佑子孙后代,保佑子嗣平安健康,那处该是多年前山上碎石滚落堆积而成,寓意上不见得好,牛老头把自己想法说了。
“辛苦了一辈子,总要为自己想一回,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若是勤快的,早晚会出人头地,若是好吃懒惰的,再多金山银山都不够他们败的。”黄菁菁没有说谎,这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没有为其他人想过。
牛老头沉默,随后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还是你想得明白,我家老太爷就不行,他硬要把坟墓建在我家门前,说活着的时候守着我们,死了也要守着我们,我们哪,就盼着他长命百岁哪。”
牛老头口中的老太爷就是他爹了,今年七十岁高龄了,成天有事没事就爱坐在自己坟头,数着日子住进去呢。
他们劝也没用,只得由着他去,村里人起初以为他们待老人不好,慢慢就习惯了。
黄菁菁的话说到他心坎上了,是啊,活着忙忙碌碌,死了还不能找块自己喜欢的地儿了?
他站在山坡上眺望,稻水村的景致尽收眼底,鼻尖充斥着春独有的花香,这块地风水不算好,但也没该避讳的地方,建坟墓,是没问题的。
“娘......”
“娘......”这时候,山脚响起两声娘,两道高大的人影呼溜溜由远及近,黄菁菁抬眉看了下日头,皱眉道,“老三,不是要去穆家吗,什么时辰了还磨磨叽叽的。”
周士仁和周士武满头大汗,到了跟前,确确实实看清是黄菁菁后,两人面色动容,竟喜极而泣,黄菁菁怒斥,“干什么啊,看着我没死很遗憾是不是?”
两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周士武抵了抵周士文手臂,“三弟,你去穆家吧,我陪着娘。”
“陪什么陪,地里的活不用干了,以前怎么没见你孝顺。”黄菁菁的气还没消,说这话的时候,连腮的肉颤了颤。
周士武讪讪,“我这就干活去。”
见黄菁菁旁边站着牛老头,他惊愕道,“娘,您怎么和牛叔......”
牛老头不知两人找黄菁菁找了一个时辰,主动道,“你娘说做口棺材,我来给她看看木材和坟地,你们啊,该好好孝顺你娘,她能把你们养大,不容易。”村里许多人死了丈夫后迫不及待就改嫁了,一则受不了村里人冷落,二则担不起家里的农活,黄菁菁名声不太好,可这几年到底没传出有辱名节的事儿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黄菁菁是个厉害的,至少,换成他一个人,都不见得有这个能耐。
周士武大惊失色,“做棺材,娘怎么想着做棺材了?”
“你们一个个想把气死,还不准我为自己留条后路了,不给自己准备口棺材,等着你们把我扔进河里啊。”黄菁菁扯着喉咙,转身懒得搭理周士武了,朝牛老头道,“棺材的事儿就劳烦你了,你算算日子,坟墓什么时候动工比较合适?”
周士武见黄菁菁动了真格,又急又怕,自古以来,哪有老人为自己准备棺材的,便是独身一人的,也还有侄子呢,黄菁菁是要外人戳着他们的鼻子骂啊。
周士仁扯了扯周士武衣袖,“二哥,我们走吧,只要娘高兴,其他又算什么?”
从小到大,黄菁菁背负了多少不好的流言,坟墓的事就让黄菁菁自己做主吧。
周士武眼底一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和周士仁一道下了山。
一上午,黄菁菁打棺材建坟墓的事儿传开了,村里人瞠目结舌,觉得黄菁菁真是被儿子气疯了,四十多岁的年纪就准备棺材,不知诅咒自己死吗?
黄菁菁倒没理会众人的反应,打棺材修坟墓都是牛家的人,黄菁菁给钱就成,三百文,不用准备饭菜,黄菁菁没想在这上边节约,大方的给了五十文,事后再给二百五十文。
牛老头爽快应下,没往外说钱的事儿。
待牛大回村把人叫齐人,他们便着手砍树,树林鸟雀到处飞,田野干活的人不由得摇头,议论纷纷,黄菁菁从文莲手里挣了一百多文,不好好攒着还债,打什么棺材,浪费钱哪。
当然,他们还不知道,黄菁菁已经让刘氏把买猪欠的钱给还了,否则,不定怎么想黄菁菁发横财呢。
树林里,大家忙得热火朝天,而和方大夫去穆家的周士仁却不太好过,他昨晚才学的,部位力道拿捏得不到位,原本就有些赶着鸭子上架的意味,穆老头子还不配合,他还没使劲他又踢又踹的,周士仁不知所措的看着旁边的方大夫和穆春,神色为难。
“不孝子,我看你哪是请人看病,是想折磨死我是不是,好啊,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们娘两一个个联合起来欺负我,亏得老子把你生下来,就该把你塞回去。”床上,穆老头破口大骂,周士仁尴尬不已的蹲在一侧,不知怎么办。
被骂的穆春稳若泰山,“爹,我劝你还是配合些,早好早出门喝酒,昨天张叔他们还问你腿好了没呢,整天关在家,你不觉得无聊啊?”
说到这个,穆老头怒气更甚,他伤了腿,原本要叫老友们来家里喝酒摸牌,都是穆春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