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没人跟你抢。”
豆腐软,不怕米久噎着,他凑到嘴边吹了两下,喂米久吃了一勺,转而和周士武说话,心下了然道,“老大媳妇送的肉?”
见周士武端着肉过来,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刘氏弄的,刘氏和周士仁日子节俭,很少买肉吃,他心底还纳闷来着,直到看周士武露出嘲讽和不屑,他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周士武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让桃花少吃些,别吃了闹肚子,刘慧梅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拿常理推断,肯定别有用心,她知道黄菁菁和他娘不一样,换作他娘,得知大哥和离,下一步就是尖酸刻薄撵她出门,坚决不可能留她在家的,更别论照顾大双小双了。
他娘脾气暴躁,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和离了就该赶紧收拾包袱走人,不像黄菁菁,会为大双小双考虑。
“她真是有心了。”老花脸上不像周士武那般嫌弃,只是再看那碗肉,脸上的温和散了些,侧目注视着黄菁菁,沉吟道,“她是不是有事相求?”
黄菁菁啼笑皆非,颇有些无奈,小的戒备重,老的跟着起疑心,哪来的花花肠子,她道,“老大态度明朗,和离的事儿里正出面办妥了,哪儿还有回旋的余地,你们别想太多了,她或许有自己的心思,也可能是让咱帮着看着孩子。”
刘慧梅明天过来洗衣服,大双小双扔给他们,算不算有事相求?
老花一眨不眨的留意着她脸上的表情,说道,“不怪我多想,以前觉得她只是话少了点,慢慢的,总觉得她整个人阴森得很,明面上云淡风轻,暗地搞动作,咱都是老实人,有一说一,她当着面说你好话,背过身能把你贬进泥土里,不知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老花常常去老屋送汤,和刘慧梅打交道的次数还算多,他说实话,不太喜欢刘慧梅那种性子的人。
“哪句真哪句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生出害人之心,咱各过各的日子,待大双小双年纪大些了再说吧。”刘慧梅从怀孕开始就对肚子极为在意,生怕不小心有个闪失,初为人母的担忧和温柔不是假的,她或许不是一个好儿媳,好妻子,但对孩子来说,她或许是个好母亲。
至于刘慧梅有什么目的,她大致明白。
村里闲言碎语多,刘慧梅讨好她,恐怕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和离是铁板铮铮的事实,但她一日住在村里,外人的指指点点就会影响她的生活,她怕是不想吧,至于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出面,人在风口浪尖,做什么错什么,刘慧梅多精明的人,不会看不出来。
吃过晚饭,老花收拾碗筷去灶房,黄菁菁把旁边的屋子扫了遍,简单擦了擦桌椅,让周士武就在这边歇着,明早再过去,晚上陪米久玩玩,误不了什么事。
周士武正抱着米久舍不得撒手,闻言,毫不犹豫的应下,有心让米久挨着他睡,但米久不肯和他进屋,东张西望,到处找老花,周士武担心像上回那样遭他记恨,一岁多点的孩子,有些事懵懵懂懂清楚些了,比如你给他个硬的东西说是能吃的,他第一次乖乖咬,第二次无论如何都不肯张嘴了,不好糊弄了。
周士武不强迫他,抱着他坐在堂屋炕上,玩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米久使劲揉眼睛了他才交给老花,看老花舀水给他洗澡换衣服,无微不至,不怪米久喜欢粘着老花,换作他,很多细节怕都是得过且过了。
烛光朦胧,他坐在边上看着,忽然沉浸在某种思绪中,直到外边传来泼水声他才回过神来,烛火摇曳,借着微弱的光,他走了出去,黄菁菁提着木盆,顺在角落里,动作缓慢,怕是吵着屋里睡觉的米久,他喊了声娘,“花叔把米久照顾得好,趁着他还小,我想做挣些钱。”
黄菁菁直起身,光线微弱,她的步子又小又慢,压着声道,“你不是在挣钱吗?”
“我想去外边瞧瞧......”以前他没把挣钱当回事,总觉得米久年纪小,可以不着急,即使念书也花不了多少,但就在方才,他觉得还不够,多挣些钱,让米久没有后顾之忧,起码用不着为了银钱的事儿发愁,还有老花和黄菁菁,往后他们年纪大了,他手里有足够的钱,可以留下陪他们。
而不会为了挣钱忙得抽不出身来。
黄菁菁看不清周士武脸上的表情,“你想去哪儿卖?”
“桑镇,我买米的那个地方。”周士武上前扶着黄菁菁,“外镇的几家酒楼和饭馆子跟咱签了契约,不怕生意没了,买回来的米剩下得不多了,我琢磨着全磨成粉,拉去桑镇卖,索性再买些米回来。”
他脑子里隐隐有个雏形,但是什么,总表述不出来。
进了堂屋,光线明亮了许多,她道,“你想去就去,但多叫两个人跟着,咱挣的钱留下些作急用,剩下的你全部拿走,做事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一步一步来,把老三也叫上,让他跟着出去见见世面。”
周士仁遇事冷静了很多,三思而后行,他不会再做头脑发热的事儿,但遇事不够果断,和人打交道仍有些腼腆,还需再磨练。
“成,我和三弟说说。”白天,黄菁菁说老赵想去外边卖佐料粉他就想过了,佐料粉的生意自家做是最好的,没有人嫌钱多,桑镇富庶,百姓舍得花钱,佐料粉肯定会大卖,他有这个自信。
黄菁菁松开他的手,替桃花梨花掖了掖被子,低声道,“趁着年轻时多挣些钱,我和你花叔还能动,能帮你们照顾孩子,要是我们两不能动了,孩子没人照看,你们再大的野心都白搭。”
周士武再信这话不过,得到黄菁菁支持,他倍受鼓舞,跟在黄菁菁身侧,说起自己的想法,喜悦激动之色溢于言表,黄菁菁细心听着,不予置评,让他有什么想法就去做,家里的事情用不着操心。
怀着出门的心情,周士武几乎一宿未睡,天不亮他就起床了,往天这时候他和周士仁要去山里砍柴,走出屋门,听到米久咿咿呀呀的声音,很快屋里亮起了灯,他过去叩了叩窗户,小声道,“花叔,我和三弟要去山里砍柴,你出来把门落上门闩啊。”
家里有孩子,老花平日都是锁着门的。
米久不耐烦地哭了起来,老花应了句,“知道了,你慢点,我喂米久吃了东西就出来。”
雾气笼罩,迎面扑来湿哒哒的凉意,他搓搓手,借着灰灰暗暗的光走了出去。
老花给周士武留了早饭,但一直不见人来,想着黄菁菁说刘慧梅要过来洗衣服,他道,“要不要给老二送去地里,不吃早饭,哪儿来的力气干活?顺便帮老大媳妇把孩子抱过来。”
“他多大的人了,会不知道自己肚子饿?你别管他。”黄菁菁坐在屋檐下,把桶里的水倒进木盆,将浅色衣衫放了进去,挪了张矮凳子坐下,搓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