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银光滚过。
冲天戟化作一只素净的银簪,在我的手心里打了个转。我用银簪尖抹破了指腹,滴出一滴血来:“你现在还不能死。”
不周山也好,龙神出世也好,至少在没拿到轮回珠之前,樊篱都是我的盟友,他不能死。
新账旧账,还是要一个一个来。
樊篱迟疑的接过了那滴血,血珠一碰到他的手便融了进去,他胸口被划开的衣裳沾着血肉,一片模糊。但也看得清楚,那伤口在血珠融进去之后,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樊篱的脸色很难看。他望着我,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朝我道:“重华,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本事了?”
近乎半月前,我和樊篱在青尢一别,那时我还和他的道法功力不相上下,但如今,我显然已经压过了他一头。
若是他在圣泉走一遭,估计也会像我一样突破往日的道行更上一层楼。毕竟,惨烈的地狱最是能磨炼人心。
我摇头道:“这个跟你没关系。樊篱,刚刚是我们多疑了。”
樊篱站起身来,身形摇摇欲坠,嗤了一声,看自己胸口的伤口,还有刚刚我那一下倒拐,估计也打的不轻,只恨恨道:“一句多疑了就说过去了?重华,你未免也太不信我了!”
我扶起樊篱,理直气壮道:“那你也得做出让我相信你的举动来!徼幸,过来!”
徼幸刚刚吓得脸都绿了,现在缓了半天还有些心有余悸。听到我叫他,先是抬起头迷茫了一霎,继而一脸茫然的走了过来。
我把樊篱的胳膊往徼幸肩上一搭:“扶稳了!”
徼幸被樊篱压得一沉,吃力的扶住了樊篱的身子,这才有些魂魄归体的样子,惊魂未定的朝我问道:“那重华!毘刀济涣耍你看那鲲兽也那么大,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我朝樊篱看,樊篱被徼幸扶着,朝我递了个很不爽很想杀人的眼神,我朝他一扬下巴:“刚刚也见过这只鲲兽了,你意下如何?”
樊篱脸色一沉,顿时不爽:“我早就说过有鲲兽了,你们非得以为我是骗你们?既然来都来了,难道还能半途而废打道回府?”
樊篱说的也是。
来时的毘岛么跻苍谔焐吓芰巳四个时辰,路程颇远,就这么打道回府,实在可惜。
既然主意已定,我当即带着赤炎和荆月走在前面。徼幸扶着樊篱走在队伍稍微后方一点的地方,我回身握住赤炎的手,朝她谨慎道:“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一片天上有鲲兽飞过,而且可以判定的是,那只鲲兽去往的地方,应该就是不周山。而我们现在要准备的,就是不能让那只鲲兽发现我们,而且要跟着那鲲兽的方向,找到不周山。”
赤炎点点头,她不时回头看樊篱一眼,手被我握住,指甲莹润而带有一定的硬度,不时挠过我的手心。
我察觉她的意图,不由得心里叹息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手。赤炎回过头来,我朝她轻声道:“我们说好的了,你不要着急。现在,轮回珠的事情最要紧,之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拦着,我也一定尽全力帮你。”
赤炎神情虽然黯然,但是依然听话的点点头。
毘底孤涞牡胤绞且黄山谷,四周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山谷最下面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沿着繁密的森林,朝着鲲兽在天空中消失的方向走,枝叶繁密,荆棘缠绕。
荆月在前面开路。
她似乎能和这些荆棘交流。这片山谷里森林茂密,旁边树木上几只松鼠好奇的跟着我们,不时的甩着大尾巴在树上跳跃飞扑,站在细密针尖叶的松树上,直起身子来,朝我们指指点点,几只松鼠聚在一起,好像是在窃窃私语,讨论我们这些闯入这片森林中的人。
她俯身靠近一株荆棘缠绕的树藤,手指摩挲着那荆棘,凑到那荆棘的尖刺旁边,压低了声音,叽叽咕咕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那片荆棘颤动起来,那震动像是向四面扩散,我们所站的地方,以荆月的方位为圆心,向四面扩散出一片荆棘的波浪。这些荆棘颤动着,快速的解开缠绕在一起的枝叶和荆棘,给荆月让出一条路来。
这些荆棘让开之后,这条道路的路面上就只剩下来一层厚厚的暗黄褐色落叶和偶然被荆棘带起翻出的黑色泥土。
荆月吁了口气,朝我们淡淡道:“可以了。这里的荆棘藤说,鲲兽每一年的秋末都会经过这个地方,去往东南方向。但是具体去哪里,它们也不知道。现在才夏末,而今天我们看到的这只鲲兽,来的反常,它似乎是来早了。”
她脸上出现一抹慎重的表情,朝我们点点头:“万事小心,这鲲兽一反常态,说不定是知道我们来到了这里,前面可能会有埋伏。”
樊篱仰起头:“我带你们来也只是临时起意,就算有人察觉到我们要去不周山,但动作也不可能那么快,毘档乃俣龋不比天庭的麒麟雷车慢。”
我蹙眉道:“但是那也不会比鲲兽快,鲲鹏翼展千里,一振百里,论飞的快,世上没有谁能比得过鲲兽。”
樊篱不说话了。
我看向荆月道:“荆月,你是在前面开道吗?”
荆月点了点头,朝我淡淡道:“我们荆家本身便是荆青萝所化,与荆棘心性相同,若是有个什么动静,它们第一时间便会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让赤炎走在我的前面。樊篱将胳膊从徼幸身上挪开,我看他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便没有多问。
徼幸被樊篱推到他前面,也就是我和樊篱的中间。他朝我点点头:“我来断后。”
我默认了,樊篱又继续说道:“重华,别再那么动不动就和我刀剑相向,你我还没到那个时候。”
这句话我无言以对。也许我对樊篱的警惕心的确是太过强盛,可既然都出了青尢的那一码事,血仇都已经结下了,我还怎么能信任他?
荆月在前面带路,四面的荆棘犹如蛇一般避开,给我们让出一条干净的路来。荆月走在最前面,山石陡峭,四面森林郁郁,几只松鼠还在追逐着我们,时不时停下脚步,聚在一棵树上,直起身子唧唧喳喳在旁边议论一番。
树木遮天盖地,周围都是些环抱不过来的参天巨木,阳光从树叶之间的缝隙落下,光影斑驳。我看着赤炎在我前面的背影,娇小温柔,惹人怜爱。
我的心中一暖,伸手想要去偷偷牵住她的手。
可就在那个时候,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袭上了我的心头。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
可具体要说是哪里,我又无法形容出来。我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似乎我走的这条路并不存在,我只是身处在一场梦中而已。
一种恍惚感,眩晕感,让我情不自禁的扶住了自己的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