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却得提防着周围的人争权夺利,不管怎么说,丽嫔至少做出了无心插手朝事的表现,皇帝也就对她更信任了些。
没有一个帝王会去提防这样的小女人。
正想着,自皇宫外面的天空中,远远传来几声模糊的鼓声。
起初那鼓声并不怎么清晰,后来,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击鼓的人换了一个力气大的似的,将鼓锤的极重,鼓声极大。虽不至于像在耳边回响,却也听得十分清楚了。
洪孝帝一怔,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苏公公道:“陛下,奴才这就去打听。”他招了招手,招来一个小内侍,吩咐了小内侍几句,那内侍离开了片刻。不多时又回来了,在洪孝帝二人面前躬声道:“回陛下,宫外长安门前,有人正在打石狮击冤鼓。”
“打石狮击冤鼓?”洪孝帝一愣。
“是首辅大人府上的二小姐,”小内侍小心翼翼的道:“带着襄阳桐乡的乡民,已经到了长安门。听说是今日午后回来的,回来便直奔此处。”
洪孝帝看向丽嫔:“哦?是你妹妹的继女。”
丽嫔微微一笑:“是呢。”又有些诧异的道:“之前外面的风声,臣妾也听人说过一些。只是一直以为是传言,是旁人以讹传讹的。毕竟那小姑娘我也见过,温温柔柔的,不像是闹事的人。不曾想外头的传说竟是真的,她真的带着人进京了。”
“闹事?”洪孝帝道:“也未必是闹事吧。朕知道,要敲鸣冤鼓,敲鼓之人自己都得坐笞五十,真是闹事,付出这样的代价,也实在不划算了些。”他站起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还是亲自去外头,听看看他们到底想怎么说吧。苏公公,你跟我来。”
苏公公连忙跟上。
丽嫔也赶紧侧身,行礼送洪孝帝离去。她没有跟上去,跟了洪孝帝这么久,她也知道皇帝的性子,做正事的时候,她最好还是回避。小皇帝最讨厌的就是后宫干政,当年成王的母妃刘太妃仗着先帝的宠爱和娘家的势力,差点就让成王做了皇帝。若非如今的太后其中周旋,如今这地位,怕早就不是他的了。
洪孝帝喜爱她,喜爱的就是这份云淡风轻,从不插手朝事,在她这里才最轻松。
但……丽嫔神色不定的想,关于姜梨和薛家一案之事,她倒是看不出来洪孝帝是个什么反应。要说震怒,分明就不是震怒的神情,要说支持,倒也不见得。皇帝一年比一年更加喜怒不形于色了,很多时候,她也辨别不出来洪孝帝的心思。
她身为季家的女儿,知晓季淑然在姜府里因姜梨而出现的麻烦,丽嫔当然不希望姜梨顺利,甚至也如季淑然所盼的一样,希望能借着这件事,兵不血刃的除掉姜梨。
但她在宫中,虽然有皇帝宠爱,反而必须更加谨慎,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洪孝帝来到了御书房坐下。
不断地有内侍进来,将长安门的境况仔细的报与他听。当说到姜梨所说的“鸣冤鼓的人不止一人,一百来号人一共坐笞五十也不过一人半杖”时,绷着的脸也忍不住笑起来,笑骂道:“姜元柏这老狐狸,生的女儿也一样奸猾!”
苏公公在一边瞧着,洪孝帝虽然这么说,面上的神情却没有一点震怒。心里便回过味儿来了,至少姜梨带着乡民进京鸣冤鼓这等大事,对于洪孝帝来说,并没有震怒。洪孝帝的心里,没有怪责姜梨的意思。
“皇上,这十几年来没人在天子脚下鸣冤鼓了……”苏公公道:“姜二小姐这回,可成了燕京城的大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苏公公,你以为她这事做的如何?”洪孝帝问。
“这……老奴不敢瞎猜。”苏公公道:“只是不知道姜大人知不知道姜二姑娘这般行事。”
“当然不知道。”洪孝帝一笑,“这姜家小姐,连姜府都没回,就匆匆忙忙的赶到长安门鸣冤鼓,真有这么急,回府的功夫还是有的。要是姜元柏,绝不会让她行程如此匆忙,很明显,姜家小姐是怕横生变故,被姜元柏阻挠,才决定先斩后奏。”
苏公公看着洪孝帝,笑道:“姜家二姑娘是个机灵人儿。皇上上回还赏了她呢,就是胆子忒大了些。世家小姐,谁敢做这些事?还和庶民们混在一起。”
“和庶民们混在一起怎么了?”洪孝帝道:“天下本就是由庶民组成,没有百姓,也就没有江山。姜家小姐的庄子,户部员外郎叶世杰已经给朕呈上来,朕看过了!不看不知道,一看,朕才知道朕的江山,天子脚下,还有这等猖狂的匪寇!”
说到此处,声音陡然转冷,苏公公不敢再接话,心中却很疑惑,户部员外郎叶世杰?叶世杰什么时候给皇帝呈折子了。
既然叶世杰已经给皇帝看过有关薛家案的折子,皇帝又是这么个态度,眼下的情形便能明白许多,至少这薛家一案,姜家小姐应当是稳赚不赔,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洪孝帝看着面前的折子,叶世杰呈上来的诉状,里面自然是写满了县丞冯裕堂的罪状,还有薛怀远被冤的经过。平心而论,光是看到,也足以令他这个皇帝勃然大怒。但凭借这个,鸣冤鼓是可以,面圣的话,就有些过分了。姜梨带了这么多桐乡百姓进京,燕京城的百姓也都眼睁睁的看着,如果这个案子处理的不好,他这个皇帝也就等于失去了民心。所以姜梨这是给他找了个麻烦。
权衡利弊,洪孝帝不应该对这个案子过多关注,甚至应该提点姜元柏,让他好好管教女儿。毕竟桐乡县丞的事与她有何关?她又不姓薛。
但叶世杰呈上来的诉状里,还隐晦的提到一事,这件事关系就很重大了。里头提到,冯裕堂背后的主子,是燕京城的永宁公主。对于薛怀远入狱一事,也是永宁公主的吩咐。
永宁公主是成王的亲生妹妹,洪孝帝不得不怀疑,永宁公主这么做的目的,针对薛家,会不会是成王的主意。看上去永宁公主和薛家也没有任何关联,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加害薛怀远。薛怀远身在桐乡,永宁住在燕京,薛怀远也不可能得罪永宁的。
一来是其中蹊跷,二来是,即便查不出什么,只要这件事落实,永宁的名声会受到打击,对成王来说,未必就是件好事。成王如果祸心不死,必然要爱惜羽毛,自己的妹妹都是这样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之徒,他这羽毛,只怕也是废了。
因此,这案子必须得审,不仅要审,还要审的天下皆知,由他亲自督办,才能达到最好的目的。
这会儿,洪孝帝看叶世杰和姜梨表兄妹两,便是说不出的顺眼。这桩案子若是没有牵扯进永宁公主,也就是一桩普通的案子,要是牵扯进来,对洪孝来说,就是一把绝佳的剑。
有人把这把剑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