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绪。轶轻这几天来都是不言不语的样子,总是站在屋角沉默地看着一点点虚弱下去的苏佩。
他们两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对话,撞见了只是别过眼。明明是应该互相支撑的时刻,两个人却仿佛很难面对这一事实,并不愿提及。
苏佩把目光再次转向床上躺着的苏佩。
如果你真的不在了呢,他怎么办?
下午的时候,轶轻回来了。苏胤提心吊胆地看着逆光走进来的身影,没有血迹,他送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轶轻把背后的人推到前面。
那人看上去是被迷了幻术,倒在地上毫无反应,轶轻拍了拍手,那人猛地睁开双眼,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接着就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求饶。
苏胤皱着眉头走过去,“你这是干什么?”
轶轻别过脸,不答。
从穿着和腰间的法器来看,那人应该是个除妖人。轶轻捉除妖人回来,苏胤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一个答案。
他走到轶轻眼前,道:“轶轻,这样不行。”
苏胤见他还是别过头不看他的模样,几天来积攒的压力逐渐从胸口腾起,难以控制,他握紧了拳头,“你听见了吗!不可以!”
他的声音尖锐地划过空中,安静的院落开始撕裂出另一种面目,轶轻猛地转过来,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他不想辩解什么,这几天来他亲眼见证了苏佩的虚弱,心底的慌乱就像秋天被点燃的第一根枯草,瞬间烧过整片荒原,他必须找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方法。
他知道一切结果,他也愿意承担,不就是失去妖力,最多也就是死亡,他不怕,这样的恐惧也好过看着苏佩一天天地流失生命。
“苏胤,”片刻的寂静过后,轶轻缓缓开口,“你们人类太狡猾了,真的,”他眼神跳过眼前的人望向屋里,“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比命更重要了呢?”
“很傻,不是吗。”
“在我看来,我这条命没什么值钱的,也没什么有用的地方。”
“如果不是遇见苏佩,我也会这样一点一点地走向尽头。没什么人陪伴,也没什么挂念。”
说完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苏胤,明明是非常近,近到可以看清对方每一处细微表情的距离,苏胤却觉得再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离他更远。
他微不可闻地扯动嘴角,“你不听我的是吧,好。”他转身往屋内走过去。
轶轻眉角一跳,想要阻止,苏胤却已经闪身进了房子。
苏佩坐在床上有些发愣地看着走进来的人,“怎么了吗小胤?”
苏胤走近床前,下定决心般的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地说:“他要用梦靡之术。”
第18章 第18章
他?谁?苏佩疑惑了片刻。梦靡之术?很熟悉的字眼,哦,想起来了,小时候爹说过无数次的除妖禁术。他看了苏胤一眼,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你可能不知道,这种法术其实对施法者的损害很大,不仅如此,因为违反了妖界和人界的默认法则,妖怪本身也要受到惩戒。”
而且,他是为了你能够看见他。仅此而已。苏胤说完眼神复杂地看了苏佩一眼。
苏佩想起来了,这种法术最大的独特之处在于能够让寻常人类看到妖怪。联想到他目前的境地,苏佩心里一紧,知道这是为了谁了。
片刻的思索后,他张开嘴唇:“他现在在屋里吗?”
苏胤摇了摇头。
“那你让他进来,我跟他说两句话。”
苏胤走出门去,对着依然站立在院子里的轶轻说“小佩叫你进去”,然后看到在那一瞬间轶轻眼里闪过的无措。
轶轻僵硬着脚步一步步地挪到屋子里,像是找不到合适的下脚之处,苏佩当然看不到他这番茫然失措,他靠坐在床上微微低着头,片刻后又好像感受到了空气的震动,抬起眼看向前方。
“团子?小白?”苏佩清亮的声音响起。
“你在的吧?”他轻微的喘了一下气之后继续道,“你啊。真是个死心眼。不要搞那些有的没的。你看我,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说完这句他自己倒是微微笑了一下。
“小胤都给我说啦。他讲说你把自己搞出一身伤,”苏佩微微地眯着眼好像在想象那副画面,“是不是很痛的?”他伸出手,随后又意识到自己并不能触摸到什么,在空中停了半天又尴尬地收了回来。
“我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受伤了,明明是好看的毛,硬生生地变成了红色。还那样趴在路中央。”
“后来你又出现了,老是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不过你安安静静趴着的模样就好呢,像只圆滚滚的团子。”
“听小胤说,你的头发很长,我想想啊,一只长满白毛的长毛怪,啊哈哈。”他一个人笑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明明是不大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清晰。
轶轻没再忍耐。他走到苏佩的床前,坐在他身边,静静地抬起目光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要把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情映在脑子里。
他想说,他不是长毛怪,他想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那个人的瞳孔里,他想跟他说句话,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也好。可是当他艰难地望向他双眼时,那人清澈的瞳孔里依然什么都没有。
“啊,差点忘了正事,小胤说门口那个求饶的人是你捉来的对吗。”
苏佩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你不能这样。这是禁术,你很有可能会丢失性命不说,那个施法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其实这么些天来,我能感觉到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原先的小妖怪们都不见了踪影,连小胤都神神秘秘的。刚开始我也想过原因,也有过不服气,为什么这样的事要发生在我身上。就算我小时候调皮捣蛋干了不少坏事,可实在是没必要这样惩罚我吧。”
“不过,怎么说呢,这也许都是命。我只能这么说了。而且,”苏佩顿了顿,将目光拉回眼前,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继续说,“而且,我也该知足了不是。我有小胤,有爹娘,无病无灾地长到了这个年龄,过去的日子里虽说是一直在玩,但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吃得好睡得好,啊,想来其实没什么遗憾呢。”
“是吧,没什么遗憾。”他的目光逐渐低沉下去,像是突然地陷入某种梦境,又眨眨眼,清醒过来。
“唉,好吧,我承认,还是有很多想做的事情的。比如,嗯,比如还没来得及看小胤成家,小胤的话,做父亲应该也是有模有样的了。”
空气再次突兀地陷入沉静,苏佩的呼吸极浅、极浅,仿佛一停顿就会消失在静谧间。
“不过,”许久后他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就算我看不到了,你也会帮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