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冬日午后的太阳温暖微醺, 并不强烈的日光照射在大地上, 让人懒洋洋的有些昏昏欲睡。叶岚穿着浅蓝色的棉袄, 细长的围巾只绕了一圈，两头长短不一的垂挂下来，再配上那张脸, 活脱脱的一个初中生。

    寻着名片上的地址一路走到了建立在市中心的医馆, 叶岚忍不住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确定没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后，才推门而入。

    坐在药柜后面的是一个瞧着模样不大的姑娘，一身红彤彤的棉袄衬的整个人喜气洋洋的，瞧着就精神。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姑娘见有人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叶岚看了一眼里面的布局, 站到了柜台前, 瞧着对方, 一本正经：“我是张教授介绍过来的，请问周医生在吗？”

    一听到是张教授介绍来的, 姑娘就来劲了：“我们还是同个教授介绍的，我是中医学大三的学生，你呢？”

    “我是临床医学大一的学生。”叶岚没想到对方还是她同校的学生, 有些侧目, “学姐好。”

    “还是学妹，别怕，周医生平时人很好, 就是在看病的时候严厉了些，”学姐笑眯眯的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左边，压低了声音，“他现在在给一个哮喘患者看病，估计一时半会的没空见你，你先坐着，看看书。”

    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叶岚接过学姐递过来的一本基础医学，坐到边上的木板凳上，低头看着书，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叶岚坐的地方离诊疗室不远，加上现在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里面只要有些重一点的动作，外面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从叶岚坐下到现在，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里面的病患就咳了六次，剩余时间的喘息声沉重，口中带痰，估计是一个老患者了。

    书页翻在微生物学那一页，久久没有翻动。叶岚听着里面不甚清晰的话，默默的在心底把它们都给记住了。

    听声音，这个周医生大约有五十多岁的样子，而这个患者的声音可能是长年受到哮喘的折磨，根本听不出他的年纪。叶岚靠在红木漆柱上，终于想起了给面前的书本翻页。

    等了好久，连柜台前的学姐都坐在那里靠着药柜昏昏欲睡了，紧闭的诊疗室门才缓缓打开。

    “谢谢周叔叔，我会按时吃药的。”带头出来的正是叶岚要见的周丹溪，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瞧着就跟纸片一样惨白的男人。

    “是药三分毒，可现在我也只能给你配药，是我学艺不精。”听到男人的道谢，周丹溪一脸的愧疚，为自己的浅学而感到内疚。

    男人却是微微一笑：“我去了那么多地方，找了那么多医生，也只有周叔叔有能耐为我治疗，您要是学艺不精，那天下哪里还有真正的中医？”

    “就你这孩子会说话。”周丹溪的脸色好了一些，余光看到了叶岚坐在那里，乖巧的看着书，心底琢磨着这是哪来的孩子，“先让小陈给你抓药。”

    “好的，老师，”早在开门的时候，学姐就已经站了起来，拿过药方，转身就去配药，“对了老师，这是张教授介绍来的学生，等你好久了。”

    听闻，在场的两个男人都看了过去。叶岚瞧着年纪不大，任是谁都没想到她会是被介绍过来的医科学生。

    “周老师您好，我是叶岚，斗城医科大学临床医学大一学生。”叶岚站了好一会儿，见这会周丹溪看过来了，不急不忙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老张不厚道，给我介绍这么小的姑娘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雇佣童工。”周丹溪也没提叶岚过来帮忙的事，一句话就表露了自己的不满。

    那个年轻男子倒是一个好说话，没有见叶岚年纪小就否定了她：“张教授既然会推荐，想来也是有过人之处的，周叔叔可别这么早下定论。”

    “既然你这么说，小姑娘，我问你，什么是中医。”周丹溪也不好在这儿落了年轻男子的面子，只能背过手，对叶岚提问。

    “医，有阴阳五学行，望闻问切，自古多法，不知道周老师问的是哪种。”中医原本并不叫中医，只是后来西方的医学传入，才将华夏本土的医术称为中医。

    叶岚其实根本不了解现在的中医，但大体而言，她可以很自信的说，不会变，也没法变。黄帝时期就已信奉阴阳学说，而后从曾经部落的巫医，渐渐演变成了依靠经验和实际结合的医者。

    “四诊为春秋时期出现的，既然你提到了，那你就说说，那时候出现的治疗法，有那些。”周丹溪正视着叶岚，又问。

    叶岚也不慌：“春秋时治疗法大体分为砭石、针刺、汤药、艾灸、导引、布气、祝由等，除却祝由，其他六种治疗法如今还在使用。”

    “说的倒是没错。”周丹溪本还想再刁难叶岚，又看到了年轻男子的神色，只能把后面的话题一转，“你叫叶岚，和首都叶家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叶岚面不改色，仿佛真的不认识首都的那些太、子、爷。

    点了点头，看来她并不是首都来的人，周丹溪想了想，还是先把叶岚安排了下来：“你先跟着你的学姐做事，要做什么，她都会教你。”

    “好的，谢谢老师。”叶岚也没觉得受到了侮辱什么的，很自然的就应了下来。

    见叶岚如此乖巧的就答应了，周丹溪还是有几分诧异的。他虽然觉得叶岚年纪小担不了大任，可能让张教授给推荐来，肯定也是有本事的。而一般刚刚入学的新生，难免有几分傲气，越是能力超群的，越是有常人难有的傲气。

    而叶岚的表现，则颠覆了周丹溪的认知。

    正好学姐也抓了药出来，周丹溪直接让叶岚跟在她后面帮忙。

    “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抓药，配药，熬药，和接待客人，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治疗一些患者，不过基本都是伤寒一类的，不会太难，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问老师，老师会为你解答的。”学姐带着叶岚到药柜后认识了一下器皿，一边给她解释，“如果要磨成粉或者特殊加工的，都是依靠这些来完成的，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做一遍，不难，别担心。”

    叶岚对这个学姐的话已经没有多大的信任了，先前说好的周医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现在瞧着，根本就很难说话好不好。

    虽然周丹溪并不十分待见叶岚，但叶岚的学习生涯，也就此展开了。

    考虑到叶岚还是大一的学生，课业繁忙，周丹溪没有强制要求叶岚必须什么时候来，只是让她有空就过来。除去为人有些毒舌外，周丹溪还是体贴的一个老师，在叶岚拿到第一个月的补贴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拿着吧，每个月都有，我都拿了一年了。”陈清咧嘴一笑，拍了拍面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