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章大步走来,十分爽朗的笑道:“我儿当真是足智多谋,不过略施小计便给为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齐念这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并不似他这般笑意盈盈满面的喜色,只抬手为他斟了杯茶,二人相对而坐。
“今日在朝堂之上,果然有人上了折子要参奏妙嘉公主一事,只是他们的奏折尚未派上用场,便已然成了永远的无用之物。为父只不过稍稍使了个苦肉计,顿时便让那些推波助澜的奏折成为了烫手的山芋,不能将我怎么样,倒是让自己惹火上身了。”华章端起了茶杯轻啜了口茶水,虽不见得满面的得色,但只瞧他那眼底不显山不露水的精光,便知他这心计城府,当真是深不可测。
如若不是知道没有必要与他为敌,且如今相处的倒是不错,恐怕就只是为了对付他,都得让齐念全力以赴,不得分神了。
“父亲本就高瞻远瞩,今日这事儿又是当机立断,方才解决的如此圆满。”齐念倒是顺着他说了两句,“如今想来不仅能让华府自夺嫡党争这一趟浑水之中干干净净的站起来,父亲又能重得皇上的信任与器重,又能不得罪了三皇子殿下便将事情撇了个清清楚楚,如此一举两得,只因父亲眼明心亮而已,与女儿倒是没什么干系。”
她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只是为了省去许多麻烦而已。毕竟这个时候华章放下了一直积压在心头的大患心中甚为高兴昏了头,待他冷静清醒了过来之时,摸约就该好好想想,为何他这个从不涉及朝政且如今年岁方才及笄的女儿,怎能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与超脱一切的聪慧心智?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可以做得到的。
如今虽说华章因着秦墨仙的缘故对齐念另眼相看,但只消瞧他对待此事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华府的将来与自己仕途之外,可有半点儿念及父子情分,对华玹动过半分恻隐之心?
当初对于齐念去公主府赴宴挑起此事时或许还能以他毫不知情来说,但此事发生了之后,齐念不过才提了一句,以牺牲华玹母子为代价,不仅能让皇帝一如既往的器重华章,且还不会得罪了李锦贤,若是做的再细心周密些反而会让他深觉欠了相府一个人情。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任其发展
这样的提议才刚入耳,华章倒是干脆利落的便点了头,且十分的赞扬此计甚妙,更是不遗余力的去做到了。
如此当真是利益远远的大过了弊端,但只要是为人父母者,都不会想着要拿子女的性命安全来换取自己的远大前程。
华章此举,当真是丝毫都不顾念与华玹的父子之情,更是在事后对他没有半点的关心,竟连个外人都不如。
齐念心中既为此颇为感叹,继而倒是兔死狐悲,仿佛只觉自己似乎愈来愈对华府的事情上心,反倒误了初衷了。
华章哪里知道她这心中所想,且她素来又只是这般淡淡然的模样,哪儿想得到竟叫她由人及己寒了心了。
“萧儿的聪慧倒不似只是个闺阁女儿,这拨弄局势的手腕,当真是为父也不及你。”华章倒是亲自为她倒上了一杯茶,似是有意无意的道:“真不知你在回来华府之前,究竟是有怎样的高人指点,方才会有这样难得的心智。”
这个问题一直都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禁区,华章自华夫人那儿得到的说法也不过只是说七小姐尚未出世便随着生母流落在外,因着机缘巧合,在流浪数月之后便到了天阴城,被城中的仁善商贾给收留了,之后便诞下了七小姐,而七姨娘却是不幸红颜薄命,撒手人寰了。
那商贾实在是心肠柔善,加之家中夫人也全力支持,是而便收养了那个可怜的女婴,十数年来一直都视若己出。
这虽是华夫人为了能让齐姝顺理成章的粉墨登场而捏造出来的半真半假的话,倒是误打误撞的说对了,这便是秦墨仙与齐念的际遇。
从前华章一直都不敢多问,一是怕引起这好不容易方才失而复得的女儿伤心,二是怕揭开自己的旧伤疤,毕竟他对秦墨仙是真心的,当初也实属是无奈而已。
如今眼瞧着她一日日的倒似是不再排斥他这个父亲,又藉由此事,不过一问来解心头伤痛而已。
但只见齐念的面色似有不愉,他倒是很快便自答道:“你不愿思及往事也无妨,为父不会逼你的。如今你能在我膝下安然长大成人这已然是意外之喜,是我的福气。为父只想让你知道,只要有我的一日,便定然要护你周全,让你顺心遂意的度过这一生。方才不辜负、不辜负你娘亲她,她拼了性命也要生下了你……”
说到最后不免有些伤感,华章倒是不愿在心爱的女儿面前失了态,便慌忙站起了身,勉强笑道:“听说你今日精神便不大好,想来许是因着昨夜思虑过多的缘故。今晚你便好好歇息吧,为父就先回去了,尚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处理。”
齐念站起身来送他出了门便止了步,只站在屋内冲他福了福身。
华章站在院中回身看了他这身上有着曾经十分珍爱女子的影子的女儿,虽是感慨万千却丝毫都不敢流露出来,只十分慈爱的道:“不用相送了,回去吧。”
齐念站在门内,银白色的月光如同流水般铺陈在她的面前,却将这院子与屋内划分出了一个清晰的界限,她在这头,他在那头。
她看着院中这位与她乃是血缘至亲的父亲,忽得问道:“父亲,你一直都不曾提及,二哥他是否还能平安归来。”
华章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不过怔愣了片刻,他便转过了身,只道:“那都不重要。”说着便大步离去了。
这句话虽说的不重,但这份量却着实不轻。
齐念只站在原地又站了许久,方才几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屋了。
丫头们谁也不知道这夜相爷究竟都与小姐说了什么,但她们素来都是不敢乱打听主子的事情的,是而便都只装作没看见,各自忙着去了。
只是这一切终究还是落入了站在廊下阴暗处的胭脂的双眼中,她将自己很好的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当真是不露一丝痕迹,没让任何人察觉。
当然了,这任何人是不包括阿瑶的。
就在临就寝前,阿瑶倒是将这蛛丝马迹向齐念禀报了,齐念却是丝毫都不在意,只道:“我早就知道她是华夫人的眼线,一直放任不理也只是为了让那边安心而已。眼下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