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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何世祥在外边有了女人,是他的贸易伙伴的独生女,还生了一个只比我小不到一岁的女儿。那个女人找上门来,像母亲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哪里能受这种侮辱,第二天就和何世祥离了婚。何世祥很快带着他的新欢去了日本。母亲就带着我生活,直到我高一那年冬天,她得了肝癌,需要大笔的钱动手术,她死活不肯动外公留下来的古董文玩,自己吞安眠药走了。”虞璟双手掩面,语气很是苍凉。

    常耀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唏嘘道,“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虞璟沉默不语。

    常耀江又道,“苏书记对你是认真的,我看得出来。他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常叔叔,你说,有我妈妈这么一个前车之鉴,我还能真心爱上谁吗?”虞璟笑得很苦涩。

    常耀江无言以对。以苏家如今的身份,怕是接受虞璟,也绝对不是什么易事。

    “阿璟你一直都在这里打工吗?”常耀江问得很小心。

    “嗯,我高一就在这里弹古筝了。人总是要讨生活的,穿衣吃饭之后,才有尊严,何况我们总是想要的更多。”

    常耀江见她这般故作轻松的说辞,心中更是难过,“阿璟——”

    “常叔叔,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去看看妈妈吧,她看见你,应该会很高兴的。虽然她眼光不怎么样。”

    常耀江点点头。

    华胥引

    虞璟刚上车,苏君俨就将一个保温杯递了过来。

    虞璟狐疑地看他一眼,“我不渴。”

    “里面是中药,已经煎好了,你趁热喝掉吧。”苏君俨的声音淡淡的。

    车里没有开顶灯,暗暗的,男子的声音像夜色里的风,拂在虞璟的心尖儿上,她竟轻轻地抖了抖。

    双手接过圆柱形的杯身,虞璟将右手移到了杯盖上,微微用力,旋开了盖子,中药特有的粘稠馥郁的气息氤氲而出,植物的块根、果实、茎叶通通化为了这样一杯黑黢黢的液体。药汁反射着薄薄的光,如同一面小小的圆镜子,颤巍巍的,望久了,竟然叫人有一种头晕的感觉。

    虞璟赶紧低头,尖着嘴吹了吹气,才将两片薄唇凑到杯沿,屏住呼吸,吞下一大口,舌头触到药汁,只觉得沉沉的苦,还有钝钝的涩,不敢含在嘴里,只得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忍忍罢,还有几口。”还是疏淡的调子,虞璟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含糊地应了声,捧起杯子,有些慌张地将余下的一气喝了个干净,除了中途略一换气,就没有停顿。

    她正要拧好盖子,苏君俨的手却伸到她面前,掌心平摊着,是一颗糖。

    霜浓月薄的银蓝的夜被隔在外面,虞璟有些怔怔地盯着那颗包裹在绚丽糖纸的里的糖果,迟迟没有去拿。

    “是话梅糖。”

    细白的手指终于还是伸向了他的掌心,拈起了那枚糖果。一阵窸窸窣窣的剥糖纸过后,硬糖酸甜的味道逐渐漾满了口腔。

    苏君俨发动了引擎,仪表盘在夜里闪烁着细弱的荧光,虞璟看着黑色的指针,感觉硬糖在舌尖的舔吮下慢慢变薄变小,她本想用牙齿直接将其嚼碎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耐心地含在口里,直到它化作最后一丝甜意,在唇齿间弥漫不见。

    熟悉的小巷就在眼前,两人一左一右下了车。苏君俨走在前面,虞璟微微落后一小步,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苏君俨却已经转头,止住了脚步,正安静地看着她。他在等她。

    虞璟却觉得浑身被定住,无法动弹。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她在心底不停地重复着。

    驻足静默之中,谁都没有动。虞璟觉得苏君俨眼睛里的光似乎在慢慢沉下去,沉下去,她的一颗心却悬了起来,努力平复翻滚的情绪,她小心地走到他身边,装作不经意地碰了碰他垂着的右手。

    苏君俨原本黯淡的眸色一下子迸出了亮光,他一把攥住她怯懦的左手,叹息似地说道,“你总是想逃。”说完,加大力气,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男子指尖的热力如同电流,咝咝流向她的心脏。胸口怦怦地跳着,大概是因为周遭太过安静,这心跳声似乎被无限放大,在静谧的巷道里回响,咚咚咚,怦怦怦。

    黑咕隆咚的楼道里,苏君俨一手牵着虞璟,一手拿着手机照明。手机的光线只能堪堪照三四级台阶,幽暗的空间自下而上是炽白、深灰和浓黑。

    虞璟摸出钥匙开了门,“你要,你要不要,进来坐一坐?”这话她说的艰难异常,牙齿和舌头磕磕绊绊了半天才说完整。

    苏君俨朝她微微一笑,“不了。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很自然地接了一句,说完却又有些忸怩起来。

    苏君俨回头对她露齿一笑,“嗯,我会的。”

    虞璟关了门,靠在门板上,手按在胸口,仿佛惟有这般,才能平复剧烈的心跳。

    收拾妥当,虞璟蜷缩在被筒里,被子里很冷,她只得努力团成小小的一团,最大限度缩小与被子的接触面积。

    “你总是想逃。”说这话时他眉毛微微蹙着,语气里有淡淡的不满、疲倦还有一点伤感,也许还有一点别的什么,她分辨不清楚,也不想去分辨。

    嘴角自嘲似地扯了扯,当初李清佑追她,确实也费了不少的心思,以致于将她逼到了风口浪尖上,毕竟在旁人看来,经济学院学生会主席屈尊来追她这么一个貌不惊人,除了成绩拿的出手就无甚可圈可点的普通女生,她早应该扫洒相迎了。是啊,她难道不应该惶诚惶恐吗?为了那不相配的俯就!为了那高贵的垂青!为了茫茫人海里他投给她的爱慕的一瞥!区区一个李清佑,已经让她一度多了不少标签,诸如“爱装”、“喜欢拿乔”、“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现在倘使换成苏君俨,估计登上八卦版也不是什么遥远的事了。王子与灰姑娘?政坛新星与烟花女子?也许连她的那点家底——书香门楣的遗珠或者末路贵族的后代都会被从历史的故纸堆里翻检出来,供人恣意品头论足。

    不,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现在的她只想要做一滴掩藏在大海里的水滴,默默地攒积着力量,一点点靠近她的梦想。

    她和苏君俨之间,隔着太多太多的不可能,齐大非偶,她一向有自知之明,对于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她从来就没有起过攀附之意。现在这种胶着的状态,总需要有什么来打破,与其每日在欲念和理智之间斗法,不如就由她来亲手打破吧。

    心里有了决断,虞璟却并未感觉到轻松惬意,反而觉得心头一片雾霾,苏君俨的脸孔浮雕一般镌刻在了屋内寒凉的空气里,只要睁着眼睛,似乎就可以感受到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