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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身夏府的庭院深深,看夏氏满门忠烈,慕容薇再次心潮澎湃。

    丫头斟上茶来,世子夫人胡氏亲自布茶点,奉了一碟盛在碧玉碟中的红豆紫米糕给慕容薇,笑道:“公主尝尝可还合口,这是今日要待客的点心,冬日里最是暖胃”。

    慕容薇道了谢,先让老太君,自己又拈起一块尝了,果直软糯香甜各色俱全。

    紫米晶莹,玉碟剔透,红豆酥软,厨房里连器皿搭配都用了真功夫。胡氏替婆婆打理中馈,老太君与慕容薇的称赞叫她微微红了脸。

    众人陪着闲坐片刻,从浣溪堂的景致聊到穿着打扮衣服首饰,慕容薇一直端着清甜的笑意,间或说上切景的话语,言谈间十分的知情知理。

    听老太君细细问皇祖母的安康,慕容薇立起身子回话,对长辈十分恭谨,看得胡氏暗暗讶异。

    慕容薇骄纵的名声在外,往昔过府的傲慢犹在眼前,今日的女孩儿却仿佛变了个人。

    容色依旧娇美,性子更加沉静,态度谦逊可人,寻不到平日半分骄纵的样子。胡氏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见那妆容清浅,衣饰低调,心里尤为感叹,到底不枉小姑实心相待一场。

    老太君提起乔浣霞,喜怒不形于色的面上带出一丝担忧,“有日子没见你皇祖母,正月里正该去拜见,到时兰馨随着”。

    夏兰馨忙起身答应,见老太君已有倦色,慕容薇不待老太君端茶便先告辞出来。

    老太君直待众人走远,微微阖着的双目才张开,目光澹然有神,哪里有一丝疲态,她轻轻抚弄着指上浓碧的一枚祖母绿戒指喃喃有声,语气里满是伤感:“浣霞,一晃眼咱们的孙辈都这么大了。七年了,你何时能好起来?”

    老太君的唏嘘,众人自然没有听见。

    出了浣溪堂,院中景致已与来时不同。胡氏雷厉风行,不过片刻功夫,各处已经重新布置,一泒花团锦簇,处处彩灯高悬。

    隔着水榭,搭好的戏台上是联珠班在唱拿手的《蟠桃会》,唱腔远远传来,即热闹又悠扬。

    慕容薇早已料到,并不吃惊。到是夏兰馨,霎时张大了眼睛,呢诺迟疑了片刻,又不感兴趣地转过头来。

    吩咐流苏几人远远跟着,慕容薇只说与夏兰馨有私房话要话,两人相携着往知兰苑走去。

    夏兰馨平时喜武,不爱脂粉,闺房连带她这个人都走粗枝大叶的路子,每每叫沈夫人无语。今日虽有沈夫人吩咐的喜庆二字,也不过比平日多添些古玩摆件。

    园子里添了红毡,六盏新制的琉璃灯悬了大红穗头在廊下摇曳,算是贺她的及笄。到是内院里来往的奴婢们换了吉服,青袄青裤外一色玫红掐牙的比甲,头上别一朵小小的红绒花,显得分外喜庆。

    今日被丫头们好好打扮了一番,夏兰馨比平日多用两支钗钏,再描一个淡妆,两晕染了嫣红,飒爽里平添几分娇艳。

    秋香色云锦雪狐罗衣,繁复的酒红色金线描绣瑞云芝兰百褶长裙,装扮不似往日,人依旧是那个人。慕容薇瞧了再瞧,忍不住将头轻轻倚上她的肩膀。

    夏兰馨,上一世为给她三哥拖延时间,一人仗剑把守密道,斩杀苏暮寒军百余人,最后被乱箭射死。此后,她的三哥夏钰之,第一个扯起反对苏暮寒的大旗,领着一只义军转战多年。

    这些情景,她无缘亲见,是当年的温婉一件件一桩桩讲给她听。

    夏钰之的义军之后,还有自己的姑父与表哥领的另一只义军也揭竿而起,与夏钰之遥相呼应。

    虽然最终都失败了,如今一想起这些铮铮男儿,慕容薇双眼就变得湿漉,怕被夏兰馨发现,转而牵着她的衣袖撒娇,“兰姐姐,被雪迷了眼,替我吹吹。”

    夏兰馨刀子嘴豆腐心,一面嗔怪地以指点上她的额头,“偏不要人侍侯的也是你,如今支使我的也是你”,一面小心地替她吹了吹眼睛。

    发觉慕容薇确实眼睛微红,夏兰馨将手中那把耦合色香罗伞的大半罩在慕容薇头上,两上加快脚步,进了她的闺房。

    第十七章 出岫

    外厢里,夏兰馨的三哥、金吾卫副指挥使夏钰之早已等候。

    早些年常随祖母进宫,自小玩到大的几人也没忌讳可避。慕容薇亲亲切切唤一声三哥,止了夏钰之的礼,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夏兰馨的书房。

    夏钰之比苏暮寒年长三岁,已经入仕。当逢乱世,夏钰之不愿像父兄那样习惯以笔制世,而是师从祖母的长随,练出一身上阵杀敌的好本事。

    常年习武,十八岁的夏钰之已经全然褪去少年的青涩气,如今身量长成,身姿傲然挺拔,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凛然之气。

    青年眉目皎皎,在与妹妹及慕容薇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气息不自觉化为淡淡的柔和。

    慕容薇昨日的信他瞧过,然后立刻丢进了妹妹的手炉,亲眼看着化为灰烬。

    印象里这是慕容薇第一次这样相约,他有心当她胡闹,心里却总不踏实。索性今日告过假,众人去二门迎慕容薇的时候,他悄悄从后门来了妹妹院里。

    夏兰馨招呼人准备茶点,慕容薇摆手制止,轻轻推她脊背,低低央告请她守门。

    夏兰馨尽管疑惑重重,却也晓得轻重,她抬脚出门,将身后房门紧闭。

    书房里,慕容薇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夏钰之。时隔经年,想像着他带领义军的模样,蓦然泪盈于睫,潸然欲滴。

    那双眸灿若点漆,被泪水打湿,墨画秋波一般,撞得夏钰之心上一荡。他收敛心神,如同对着自己嫡亲的妹子,柔声问道:“阿薇,是谁欺负了你,三哥替你出气。”

    腊八节那一幕传得沸沸扬扬。罗嬷嬷能约束璨薇宫的奴婢,却约束不了整个宫廷。

    流言从宫里传到宫外,慕容薇骄纵的名声更上一层高楼,连累皇室威严屡屡被人挑衅。夏钰之掌管金吾卫,早就有心拨开这团迷雾,拔出萝卜带出青泥。

    慕容薇知他所想,摇头一笑,恍若水面无波,半点不起涟漪:“些许流言,身正不怕影歪,三哥不必在意。”

    见夏兰馨书案上摆着磨好的浓墨,慕容薇淡紫色的衣袖轻扬,信手写了两字,叫夏钰之来看:“三哥,这个你可熟悉?”

    夏钰之低头看去,慕容薇没用素日的梨花小楷,而是信笔挥出两个狂草大字。笔锋烈烈如肃杀秋风,雪白的宣纸上浓黑的“出岫”两字分外醒目。

    夏钰之面色不改,依旧端着柔和的微笑,只是覆在身后的手因激动握掌成拳,指甲掐得自己生疼:“阿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