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嘱咐多多走动。
谁知来的第二天庄氏便染了病,身上起些红斑痘点,又疼又痒,吃了多幅药材总不见好,一直拖到了今日。
老太君沉声吩咐夏钰之:“带上姓罗的小子去你婶娘那里,说是寻的民间医生,给夫人瞧瞧。
夏钰之领了命,命人传了罗讷言,带他去了二房。
书房内只余慕容薇与莫浣莲,对面枯坐。
慕容薇等着老太君发问,老太君偏偏只阖目捻动佛珠,就像入定一般。慕容薇心内惶惶焦躁,如坐针毡,便是此刻真实的写照。
老太君缓缓捻动佛珠,嘴唇无声翕动,一声一声庄严又神圣。慕容薇蓦然明白,老人家心中的焦躁不会比自己少。
第三十五章 梓棺
慕容薇静下心来,随着老太君捻动佛珠的动作,在心中默念着佛号。佛号声声,如早春的甘霖洒过心田,初时焦躁的心情慢慢趋于平缓,化为一片宁静的祥和。
两人各自端坐,唯有耐心和漫长的等待。
更漏流动的声音轻柔流畅,像是细雨沙沙,以不变的节奏缓缓流淌。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却又如沧海变做桑田一般的漫长,夏钰之终于一脸古怪地走了进来。
“姓罗的小子怎么说?”老太君不动如山,沉声问道。
夏钰之给祖母行礼,回道:“并不是生病,说是水土不服的缘故,给施了针,也未开药,只说要连吃几日当地自己磨制的豆腐,二婶娘已经吩咐了厨房。”
一时半会儿不见分晓,老太君沉吟片刻,才暖声唤道:“阿薇,你出宫不便,先回去吧。若有了消息,我便叫阿钰告诉你。”
前世今生,老太君头一次唤自己做阿薇,言语间多了对小辈的亲昵。慕容薇心头一阵暖意,她含笑应允,明白今日等不出结果,便向老太君辞行,又折到夏兰馨那里随意拿了一本制香谱,便摆驾回宫。
梅蕊茶、炉中香、梅花酪,接下来时间如手中沙,缓缓漏过。
璨薇宫内人人步履匆匆,叫慕容薇指使着如走马灯乱转。红豆领着几个宫女日日忙着采撷梅蕊中的雪水,滤好了封到坛子里,再埋到梅树下,以备来年烹茶。
流苏连日经湖心长廊穿梭在寿康宫与璨薇宫之间,鹅黄的衣衫束着碧绿的丝带,窈窕的身姿如早春发芽抽枝的杨柳,满是鲜活的神采,也将慕容薇沉迷制香的传言坐实了三分。
罗嬷嬷也未能幸免,慕容薇要的甜点一日三变,任性加撒娇加死缠烂打,送父皇的、送母后的、送给妹妹与弟弟的,总要罗嬷嬷亲自打点。
人都打发出去,宫内便寂静了许多。幸好璎珞伤好回来当值,陪着慕容薇窝在房中制香,百濯香治不出,慕容薇依旧兴致盎然。
夏钰之细数着飘雪的日子,腊月十三,苏睿麾下的左将军李之方到了。
大军尚在返京途中,李之方先带五千先头部队护送苏睿的棺椁回京,日夜兼程,马蹄得得踏破冬日冻硬的原野,一步一步走得飞速,心上偏又极为沉重。
战争已经结束,安国王爷九死一生拿到敌国的降书,没想到却死在返京的途中。
写回的奏折字句模糊,李之方还要私下面圣。插在安国王爷心口的一箭是淬毒的流矢,周围三十里他却未搜到有敌方溃兵,只好暂报殉国,说王爷战死在沙场之上。
轻扬的飞雪里,慕容清率文武大臣迎到了十里长亭。
这个仪式空前隆重壮观,身着重甲的禁卫军持戈整齐排成一字长龙,他们身后是京城百姓万千的人头攒动,有的来接自家的孩儿,有的来欢迎凯旋的军队,更多的人来拜一拜大将军的灵柩。
明黄的华盖飞扬在漫天雪雾里,慕容清头带紫金冠,身着明黄锦缎黑狐竖领的大氅,肃然而立。
慕容清的身侧一左一右立着苏暮寒与慕容芃,苏暮寒白衣白甲,苍白的面容一片肃穆,看不出喜悲,到是幼小的慕容芃身披黑色大氅,悲伤直接挂在脸上。
他们身后三步远,是几列各按品级穿戴朝服的官员们。再后面,就是夏钰之带的金吾卫,负责今日一众人的安全。
天子脚下的地毯没有选大红或者素白,而是用了浓郁的真紫色,高贵而庄严,一直延伸到外城门。
皇帝亲迎,李之方远远瞧着竟然热泪盈眶。
他送回的是死去的苏睿,而不是活着的龙虎大将军。
曾经做为神祇一般的存在,苏睿辞世在军中引起一片片低迷的恐慌,幸好当时胜局已定。
李之方多害怕回朝面对一片凄风苦雨,若真如此,以后三军将士士气何在?更让那些死去的兄弟、让他们这些浴血归来的将士情何以堪。
角号吹响,锣鼓喧天,还有民众热烈的欢呼声里,李之方回望身后旌旗招展,士气昂扬,此时此刻才真正感受到那种久违的胜利的喜悦。
他急行几步,拜倒在长阶之下:“臣李之方拜见陛下,臣护送安国王爷回来了”,李之方的头叩在厚厚的真紫地毯上,自己都未查觉眼泪又已流出,倏忽没入膝下的厚毯,将真紫染成重紫。
那明黄的身影渐行渐近,亲手搀他起身,舒缓的声音里带着发自内心的关切,帝王的声音平静祥和,他说道:“将军一路辛苦,快些平身。”
帝王的嘉奖、民众的欢呼,还有招展的旌旗,胜利的喜悦终于冲淡了一直笼罩在三军将士头顶的阴云,他们似乎刚从龙虎大将军辞世的阴影中走出,随着李之方归来的将士们脸上渐渐露出昂扬的笑容,他们也随着场外的民众一起振臂高呼。
慕容清取水酒三杯,缓缓洒落台前,祭过天地又祭英灵,最后赐给这些浴血归来的将士,众人畅开怀地痛饮。离京几年,在多少人心中都已是沧海桑田,这一杯酒解沧桑,洗尘土,也抚平了多少的伤痕。
雪花依旧飘扬,好像小了许多,如舞动的精灵,轻盈地在人的头顶打着转,又慢慢飘落下来。人群中渐渐有百姓在士兵中发现了自己的亲人,一声声激动喜悦的呼喊在各处响起,那是这些士兵们许久未体验过的家的温暖。
唯有慕容清,将杯中酒饮尽,便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苏睿的灵柩。他将头贴上冰冷的棺木,用家乡特有的方言、用他和苏睿之间一直惯用的对彼此的称呼,深情地唤道:“连襟,我和暮寒来接你回家”。
欢呼声渐渐歇了,沸腾的民众,还有凯旋的士兵,望着将脸贴在棺木上冷凝肃穆的帝君,大家默默跪下,送苏大将军最后一程。
十六名魁梧的士兵抬起厚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