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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谊。苏暮寒也不急,只纵容地一笑,让开了身子,由着她去寻夏兰馨。

    温婉在佛前洒了几许泪水,心上空空荡荡,见一旁的香案上放着签桶,便牛拈香重新拜过,跪持签桶,在心里默默祷告一番,将签桶摇了几摇,落下一枝签来。

    温婉再行拜过,将签捧在手中细看,见那签头上刻的蝇头小楷: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深托杜鹃。

    可不正是温婉此刻的心际,也不知何解。她将签放下,回过头来,却世迦大师立在殿门口,高大的身影逆着阳光,灰色的袈裟似有金光闪烁。

    温婉重新向大师行礼,请大师指点迷津,世伽大师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事在人为,姑娘心中已有觉断,不须老讷多言。”

    到像是佛语金偈,温婉心上豁然开朗,她向大师行礼告退。怕众人瞧出端倪,重新梳洗过才回到禅房里伺候。见楚朝晖已然醒来,便与往常一样,和明珠服侍着她梳洗,又更了衣。

    楚朝晖见人已汇齐,便领着众人于世迦大师处吃一盏茶,叙了些闲话,看天色不早,才起身告辞,世伽大师将他们送出寺门,众人缓缓下山。

    夕阳西下,天边流霞华彩如璀璨云锦,映红碧水长天。山路盘旋,不过走了几步,回首那座小小的寺庙,早已隐于青山悠悠、绿水迢迢。

    这一夜,温婉没有向往日那般随着楚朝晖歇息,而是服侍她躺下之后,自己不顾夜色深浓,只提了一盏昏黄的绢纱宫灯,悄然踏着船只间宽大的铺板,叩开了慕容薇的舱门。

    夏兰馨已在自己舱房内歇下,慕容薇刚刚沐浴完毕,发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桑叶水,正由流苏服侍着在绞头发。

    温婉来得突兀,慕容薇只当姨母那边有什么不妥,因与夏兰馨的房间相临,怕扰了她休息,便将半干的头发松松一挽,又披了件夹衣,便将温婉请进自己的画室。

    慕容薇喜爱丹青,为打发行程漫漫,便在官船上辟了一间安静的画室,平日少有人来,也极为干净,两人便在这里说话。

    温婉进得画室来,见大案子上摆着一幅才画了一半的工笔,层叠的墨兰之上,一只蝴蝶轻颤羽翼,似是要展翅飞起。触到签上两句诗,温婉道声僭越,便提起笔来,在画的右上角提了签上所求的诗名。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深托杜鹃”,慕容薇轻轻颂读温婉提在上面的诗,清澈的眸光闪过一丝清湛。

    温婉的字好,工笔也极好,提过了诗,她并不放笔,而是淡淡勾了几下,另一只蝴蝶也栩栩如生立在花瓣之上,两只蝴蝶偎依缠绵,似是双宿双栖。

    温婉搁了画笔,向着慕容浅笑,如上一世一般轻柔地拥住她,第一次柔和地唤她的名字:“阿薇,你的婉姐姐回来了。”

    这是这一世里,温婉第一次唤慕容薇做阿薇,没有再客套地唤她一声薇公主。温婉看向慕容薇的眼神也是复杂多变,有难过,有内疚、有迷惑、有伤感,更多的还是欣喜。

    温婉轻轻念道:“庄生晓梦迷蝴蝶,姐姐两世为人,到如今也没辨明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妹妹可是与我一样?”

    那眼神少了平日的疏离与客套,与上一世包容与怜惜的目光何其相同,这才是慕容薇熟悉的温婉。她蓦然泪盈于睫,紧紧抓住了温婉的手,颤颤问道:“姐姐是何时来的?”

    “我自孝昭五年来,今日才勘破前尘,妹妹又是从何时来的?”温婉眼中也有热泪盈眶,她紧紧将慕容薇拥在怀里。

    两人如同打着哑迷,却又听得明明白白,心里都有许多话想要向对方倾诉。

    “孝昭?”这是一个慕容薇并未听过的年号,她听得云里雾里,握着温婉的手抖抖说道:“我自千禧十年回来,在那一场大火里丧生,一眨眼回到了崇明七年的腊月初九,姐姐说的孝昭,我从未听过,又是哪一个的年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孝昭

    温婉眸中垂泪,握住慕容薇的柔荑,细细替她解说:“是如今的康南宁王殿下顾晨箫。千禧十年,他为妹妹杀回姑苏皇城,灭了苏暮寒的千禧帝国之后,在位仅仅五年,孝昭便是他的年号。”

    前事今生,有些话终于可以痛快说出。两人紧紧相拥,慕容薇的泪再也忍不住,缓缓从脸颊滑落,“婉姐姐,我等你这一声阿薇等了好久,今时今日,姐姐是如何记起了前世?”

    “大悲寺的梵音佛乐里,世迦大师说佛家有当头棒喝,我忽然顿悟了前生”,温婉拿帕子替慕容薇拭泪,自己的眼泪又忍不住簌簌落下。

    “姐姐怎知我与你一样,不是平日所见的阿薇?”想着温婉唤自己唤得笃定,慕容薇轻轻问道。

    温婉哽咽难言,说得呜呜咽咽:“我自小到大,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人不停地唤我的名字,我拼命想看清他的样子,但是就走不到他的面前。”

    温婉给慕容薇讲述着那个一直困扰自己的梦境,“腊月初九,你给皇后娘娘请安,忽然握住我的手,我很不习惯,又厌恶你往日娇蛮的名声,便借故将手抽了出来。”

    但是那一夜,在梦里,温婉终于像是穿越千山水般的艰难,走到了那人的跟前;再一次,温婉又能够掀起他的帐幔,后来便终于看清了他。

    遇着慕容薇,便能触动前世的梦境,一直叫温婉迷惑不解。几次三番,慕容薇与自己发自内心的亲昵不是假装,与往日性情大不相同,而纵观朝中局势,于前世又有隐隐改变,温婉如何不敢确定慕容薇也是重生?

    温婉再次泪如雨下,眸子被泪水洗得清碧,透出清湛的目光:“后来,我终于记起了秦恒,如今,又记起了全部”。

    想起在千禧的最后十年,两人互相照应,彼此周全,心里都是百感交集。说到秦恒,慕容薇有些怜惜,又有着丝丝难言的恨意,“姐姐这一世还要再嫁给他么?一个连自己妻子都不能保护周全的人,如何值得姐姐为她倾心。”

    上一世,温婉嫁于秦恒为太子正妃,秦恒却不能护温婉周全,让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带着不贞的罪名遣送回国,该是一生怎样的耻辱?

    幸而苏暮寒允许温婉回国,只是将她的封号由楚皇后册封的端仪改为承元,依旧食着郡主的俸禄。苏暮寒给她开了一座小小的郡主府,甚至还许她可以自由出入宫闱,也因此慕容薇被软禁在宫内时,温婉可以对她多有照应。

    慕容薇始终认为,是秦恒的懦弱才造就温婉的悲剧,若自己只是遇人不淑,温婉却是识人不清。如同自己这一世不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