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拖了足足三个月方回?”
自然是为着阻挠苏暮寒打边城的主意,才将归程一拖一再拖,这个话却不好对妹妹说,慕容薇先牵起妹妹的手告罪,又捡了几件看似堂皇的借口。
慕容薇轻皱着眉头叹气,顺带着父皇与母后面前再替苏家再上点眼药:“苏家老宅里规矩多,说是临了清明,必要为姨夫连着颂七日经,远远近近的族亲回去不少。表哥整日忙前忙后,姨母一来二去便误了些行程。”
崇明帝覆手而立,仔细听着女儿言语里表达的意思,将重点落在那句“远近的族亲回去不少”上头。聚众、密谋,种种猜测纷沓而至,某些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逝。
李之方当日御书房密奏,连襟根本不是死在敌军箭下,是他他刻意封锁了这个消息。召集苏家频频异动,究竟与连襟当日的罹难有无关系。
慕容薇依旧拉着妹妹的手在解释:“因是接了二表姐家书,知道大表姐身子不好,姑母多有牵挂,便在扬州停了几日,与大表姐见了两面。”
扬州的大表姐,慕容蕙没有印象,只是提起姑母,慕容蕙灿灿笑道:“姑母家里添了丁,大表嫂前日又得了一位公子。洗三礼上,我随着母后去送的银祼子。”
母后如今对陈府维护的态度一如这些年对着安国王府,总算将一碗水端平。连小侄子的洗三礼,也凤驾亲临,给足了姑母与陈阁老府的面子。
大约风云叠起,变幻莫测,谁才是中流砥柱,母后心里已然有数。慕容薇望了一眼母后,楚皇后端凝高华的眉眼里一片澹然,只在几个月之间,那锋芒毕露屡屡想要染指朝政的犀利如今全被祥和代替。
夫妻一心,父母和睦,慕容薇感到由衷的欢喜。
慕容蕙却是孩童心性,不晓得长姐话里句句都有玄机。因说起洗三礼,想起那一日陈府的热闹,还有粉团一般的小娃娃,便停不下话题。
反是楚皇后笑道:“你长姐一路劳累,还未回宫更衣,偏你在这里如那黄鹂鸟儿一般叽叽喳喳,没个长大的样子。”
妹妹活泼娇俏,说的又是姑母家里的喜事,慕容薇自然爱听。听得那刚出生的小娃娃憨态可掬,也忍俊不住,顺带着将扬州小外甥的趣事挑了几件来讲。
一家人被宫人簇拥着往里头走,慕容薇又说与母后:“大表姐有封家书带回,对家里实在牵挂得紧,还为小娃儿缝了好些衣物,改日要为大表嫂送去。”
慕容蕙听得眉开眼笑,摇晃着慕容薇的胳膊道:“我随长姐一起,再抱抱那白生生的小糯米团子。”
楚皇后听得好笑,故做沉思状问一旁的秦姑姑:“那日洗三礼上,是哪个淘气包,想抱又不敢抱,只悄悄拿手指去戳人家小娃儿的脸蛋?”
秦姑姑抿嘴轻笑,慕容蕙脸上红霞飞起,不依地嘟起粉嫩的嘴唇。
妻贤女惠,聊的又是自己的长姐至亲。崇明帝坐在上首,耳听着堂下笑语融融,清隽的脸上露出舒朗与开怀的笑意。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年轮
因是误了慕容蕙生辰,慕容薇这一路上便为妹妹用心搜罗了不少小玩意儿。
这会儿再次向妹妹赔罪,慕容薇颇有些讨好的成份:“到底是长姐在外耽搁,误了贺阿蕙的生辰,是姐姐的不是。幸而早备了礼物,晚些时便叫人送去你宫里。”
慕容薇听得长姐挂心,嘴上含笑,一双清澈的双眸便泛出璀璨的光芒。
姐妹们正说得热闹,半夏隔着帘子回道:“芃皇子来给陛下与娘娘请安。”
随着凤穿牡丹纹样的珠帘一挑,伴着清脆的叮当声,着了湖绿色八宝流云纹锦袍的慕容芃已大步轩昂走了进来。
知道长姐今日回宫,慕容芃特意从上书房告了假,闻得一家人都在凤鸾殿内,他便直接吩咐摆驾母后宫中。
先给父皇母后请过安,慕容芃又与两位姐姐一一见礼,露出澄净又温醇的笑颜,小小年纪越发的老成持重。
牵挂慕容芃之心,与妹妹又有不同。慕容芃终将肩挑西霞的大任,身上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多,慕容薇尤其关心他的学业,细心地问了几句,慕容芃耐心做答。
姐弟情深,碍着男女有别。大多时候,都是两姐妹在说,慕容芃津津有味听着。听到有趣处,便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笑容。
比之去岁冬季,慕容芃少了些这个年纪的活泼,添了稳重的威仪。
因是时辰不早,不及向皇祖母请安,慕容薇话题一转,便关切地向母后询问皇祖母的病情。
楚皇后吩咐宫人斟了慕容薇惯常爱饮的正山小种,又递了块御膳房新制的枣泥松瓤卷给她,细长的凤目里含着欣慰的笑意:“罗讷言的医术极好,日日给你皇祖母施针,夏老太君隔三两日就来探望,如今已经基本痊愈。”
一身风尘,今日自是无法拜见。闻得皇祖母安好,慕容薇与母后一样欣慰。
江阴帮的事既然开了头,便须雷厉风行。只怕节外生枝,讨要玉屏山封邑的事也刻不容缓,不好直接向父皇母后开口,都需要先向皇祖母禀明。
慕容薇乖巧地回道:“今日风尘仆仆,便不冲撞皇祖母她老人家,明日一早,阿薇去向皇祖母问安。”
女儿懂得疼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楚皇后心内更添欢娱。心疼她旅途劳累,便不留她在凤鸾殿说话。
楚皇后笼着女儿的鬓发,含笑说道:“先回去换衣裳,今日就将晚膳开在凤鸾殿内,母后吩咐御膳房做几道你爱吃的小菜。阿芃便不用再回上书房,今日放半天假好生歇息,母后吩咐人去把阿萱母子也请来,一家子欢乐团圆。”
慕容薇含笑应是,慕容芃却笑着起身回道:“母后体恤,原该遵命。只因课业里还有篇长赋未曾做完,来时儿臣只向夫子告了半个时辰的假。既已见过了长姐,阿芃便先回上书房去,晚些时候过来领膳。”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弟弟不再是那懵懂无知的孩童,一言一行对自己极负责任。慕容薇冷眼瞧着阿芃,不过三月未见,已然褪去些许的青涩,透出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沉稳。一时为他高兴,又有些心疼。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寻常百姓家,八岁的男孩子虽然粗茶淡饭,却可以呼朋引伴,徜徉在田间地头,寻那麻雀、蟋蟀,甚至黄狗为伴,尽情嬉戏。
身处庙堂高宇,八岁的慕容芃锦衣玉食,奴仆环绕,却要闻鸡起舞,修习勤政为君之道,日日苦学不辍。
崇明帝如今议政,都将儿子带在身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