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的直觉,她的猜测基本正确。
“走一趟锦绣坊,要烈琴传信,从云南查一查这两个人”,慕容薇说得顺理成章,连自己都未发觉言语里多了对顾晨箫的依仗。
温婉掩唇轻笑,这一世简直形势大好。多了康南那边的势力,有了顾晨箫全力相助,苏光复休想拿云南境内的千禧教当后盾,做进可攻退可守的美梦。
待到了八月间,秦恒再入西霞,便是她云英远嫁之时。上一世秦怀欠下两人的债,更该趁这次一笔偿还。
温婉忽然期待,很想看看苏暮寒如何鼓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许下空中楼阁的诺言,来说动秦怀弑君篡位与他合作。
这一世里,慕容薇不是上一世对苏暮寒一往情深的慕容薇,她也不是建安宫里井底之蛙般不闻世事的太子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暮寒想做那只螳螂,她们偏偏是躲在背后的黄雀,在伺机慢慢收网,这种感觉不要太好。
“还有一桩,我始终觉得有些奇怪。姐姐可还记得父皇身边的玄大总管?”慕容薇手托香腮,露出沉思的神情。
“自然记得,当年玄霜背负逃名出了皇宫,刺杀苏暮寒未遂,血洒马场那一幕何等悲壮,是一等一的忠义之人”,温婉忆起前事,手上大拇指一挑,言辞间是一片唏嘘的赞叹。
慕容薇盘膝而坐,微微点着头。将青绸丝帕绞在指头上把玩,上头一片前蔷薇花夺目,开得灿灿动人。
她的眉梢轻轻蹙起,问着温婉:“姐姐难得不觉得奇怪?大总管当年既是自毁容颜,蛰伏在马场无人识得,后来又被侍卫们砍得惨不忍睹,苏暮寒他们从哪里得知他便是当年父皇身边的玄霜?”
“莫非是大总管临死之时自暴身份?还是了他身上有什么暗迹信物之类?”温婉偏头思索,感觉方才被拨开的迷雾散开,竟又隐藏着一重。
重重迷雾相联,始终难以拨云见日。
旧事重提,当年被温婉忽略的问题呈现在眼前,温婉眼里也浮起真切的疑虑:“苏暮寒当时余怒未消,回来后便肃整后宫,查找大总管是否有着同谋,很是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你虽困在废宫不得知,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提起当年的惨状,温婉心有余悸:“那场风波涉及的人很多,后宫之中人人自危。那一阵风声鹤唳,简直草森皆兵。宫里宫外,时不时便捉回人来,说是什么谋逆的同党。”
说到此处,二人眼前同时一亮。
既然如此大张其鼓搜寻同党,只能说明玄霜身边确实聚集着一群人,与夏钰之和陈如峻的义军不同,还有另一支队伍躲在暗处。
“瞅着时候问问皇祖母,大总管究竟什么来头?”慕容薇陷在沉思里:“从不晓得大总管还会武功,不过觉得他是跟着皇祖父的人,父皇顺手接过来用。”
“不对”,温婉蓦然张大了眼睛,语气越发殷切,“阿薇,我们都糊涂了。以先帝爷的睿智,驾崩的那一刻神志又无比清明。连禅位那般的大事都能从容安排,又怎会不留个妥当人扶持当今陛下?”
如一缕阳光穿透慕容薇多日盘桓在脑中的阴霾,温婉的话终于拨开另一层迷雾,帮她理清了思路:“不错,父皇虽然不说,大总管只怕不是寻常人。”
当年城破,玄霜自知无力回天,救不走皇族一脉,便不做无谓的牺牲。他选择长久蛰伏,暗中联络旧部,想要杀了苏暮寒替当今陛下报仇。
两人抽丝剥茧,一层一层往下分析。若是崇明帝身边还留有先帝的人,那便是一大助力,有了他们暗中保护,西霞便更添一层保障。
撒网的时间已然够长,是时候捞些小鱼小虾,牵动躲在深潭里的迟迟不肯露面的大人物。两人议得性起,浑然不觉日影西斜,眨眼便是黄昏。
另一边,流苏却偷偷拖住了红豆,细问她那一日枕霞阁里的情形。
小螺与红豆亲厚,不屑与自己说的话,兴许可以告诉红豆。流苏许了红豆两根簪子,要她打探夏兰馨主仆对自己乍然排斥的原因。
红豆瞅着四处无人,才与流苏走到屏风后头,悄声说道:“小螺说了,原是公主守着禧英郡主哭了一场,说姐姐心比天高,郡主这是为了替公主出气。”
为着吃醋捻酸,无法同旁人明说,竟哭到夏兰馨面前。
流苏只恐是飘桂树下传递消息的事发,听得是如此一回事,瞬间放下心头大石,委委屈屈与红豆诉道:“咱们做奴婢的,哪有什么心气,不过随着主子的心意行事。多亏你说与我听,日后我也好生注意。”
第三百三十一章 恻然
红豆接了流苏递来的簪子,愈发笑得甜密:“小螺面前,我也是这么与她说的。姐姐不过与世子相熟些,多说了两句话而已。”
流苏眸中如弯着春水,拉着红豆的手愈发亲切:“咱们做奴才的,自然百口莫辩,还是你明白我的心意,说了句公道话。”
怕叫罗嬷嬷看着,流苏便辞了红豆,照旧回到慕容薇房里替她打理衣裳。
流苏纤柔的素手抚过慕容薇那些美丽精致的月华裙,还有妆奁匣子里珠光闪烁的各色首饰,眼里闪过深深的渴望。
眸间贪婪与嫉恨之色一闪而逝,流苏越发留心地往裙上薰着淡香。
红豆直待流苏走远,才拿出袖中的簪子轻轻撇了撇嘴,露出不屑的神情。眨眼便进了罗嬷嬷房里,将方才与流苏的对话一五一十学了一遍。
慕容薇生辰宴后,有着苏暮寒的百般撺掇,楚朝晖自己也动了心,便禀明皇太后与楚皇后,搬入含章宫与温婉同住,想要在宫里留些时日。
温婉只住了含章宫的偏殿,素日楚朝晖的寝宫不曾动过。闻得义母入宫,自然欢欣,早早命人换了新的床幔被褥。又因着楚朝晖偏爱素静,便选了只汝窑浮凸绿萼折枝梅的花瓶,采了几枝含苞待放的白色荷花,为寝殿内添些生气。
眼瞅着时辰不早,温婉亲自下厨做了几味小菜,又依着当日从苍南返程途中,跟罗嬷嬷学会的豆浆面制法,先炸了辣椒,再磨了新鲜的豆浆,又擀了面条晾着,单等着楚朝晖回宫。
温婉事事仔细,每日精心调理膳食,含章宫里楚朝晖重享天伦。吃着温婉亲手下厨准备的小菜,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话也多了起来。
苏暮寒近水楼台得了便利,自此便府中宫中两头跑,愈发比在家里更显殷勤。
每每来了含章宫,与母亲和温婉坐在一起聊天,苏暮寒孝顺地给母亲剥着山核桃,纯净的笑容温雅又暖心。依稀是往日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