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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与楚皇后伉俪情深,楚皇后将崇明帝这里打理得十分温馨。

    秦恒想起两鬓已然染了白霜的父皇,这些年形只影单,枉置六宫于不顾。宁愿每夜独宿于乾清宫中,将内务府所有的绿头牌虚掷。

    再回想父皇御书房那简单到不似一国之尊的摆设,秦恒心间漫过深深的悲哀。父皇老了,再不能难为他替自己遮风挡雨,打从今日始,便该换做自己替父皇撑起一片晴空。

    秦恒借着吃茶细细打量花厅内的陈设,崇明帝便将建安帝的国书铺在书案上,字斟句酌地往下读去。

    建安帝昔年曾受皇太后乔浣霞大恩,在位的这些年一直对西霞十分友好,他的国书是自己亲笔写就,即落了玉玺,又署了落款,显得半公半私。

    一封国书里即有对皇太后的关切,又有对西霞的尊崇。建安帝言语质朴而且诚恳,更让崇明帝汗颜。

    心间早晓得女儿的打算,纵然建安的国书有着十分的诚意,他如今能想的也只是如何委婉不伤体面的回绝建安帝的好意。

    为着慕容薇的清誉,国书里头并不提起她的名字,而是以一句名适龄的金枝玉叶一语带过。膝下两女唯有慕容薇可算佳龄,晓得了她与顾晨箫的情谊,崇明帝如何能棒打鸳鸯。

    撇开两个孩子的情谊不说,顾晨箫爱屋及乌,但凭西霞在玉屏山得尽康南倾力相助,崇明帝便不能对他过河拆桥。

    崇明帝一面慢慢读着国书,心间却是飞快地盘算,如何拖延时间。

    即便没有顾晨箫,秦恒也不是女儿联姻的上佳人选。

    潜龙卫的情况来得精确,为崇明帝提供了更为有利的信息。建安国内根本不是铁板一块。虽然康太后被囚慈宁宫内,康家却没有缴械认输。

    二皇子秦怀的生母康贵妃虽然不得建安帝宠爱,却是后宫份位最高的主子。秦怀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仗着母族支持,笼络了一大批朝中重臣,又懂得处处与人为善,颇有贤王的美誉,在百姓之间呼声也颇高。

    秦恒与秦怀两人旗鼓相当,因为性子优柔寡断,甚至略处下风。

    好在如今建安帝还在盛年,有他一力支撑,秦恒正在暗暗发展自己的势力。

    此次联姻,建安实在显得有些迫切,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言辞虽然恳切,却也委婉暗示若是联姻不成,建安便只能关闭两国设在边疆的市集,以求自保。

    建安每年为西霞输送的军马远远不够,为了保证充足的军需物资,西霞的战马有一部分来自边疆的互惠互利,拿着大把银钱换取牧民们放养的马匹。

    建安睁只眼闭只眼,晓得西霞从中渔利,碍着皇太后的面子,一直未曾提出什么异议。只是泒了使臣过去管理集市,再抽取牧民们一成税收,自然皆大欢喜。

    建安定都在苦寒之地,财力相较于西霞和康南都略逊一筹。难得增加了这块额外的收入,减轻了财政的负担,几乎全用来补偿了军队的供给。

    如今边疆的集市每到逢三逢八便摩肩接踵,好多内地的关客也慕名而来,规模越来越大,十分受当地居民喜欢。

    来往的客商多了,一切家庭式的客栈、酒肆应运而生,当地人赚钱赚到盘满钵满,西霞与建安各取所需,都是互惠互利。

    第五百一十九章 端仪

    边疆集市互惠互利,本是对两国都有益处的好事。为了秦恒,建安帝竟不昔以此相胁。竟是存了只要结亲不成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扶持秦恒的心意昭然若揭。

    若是换做自己,大约也只能这么恩威并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换得两国的锦绣前程。对国书里寥寥几言的无奈之语,崇明帝并不打算放在心上。

    将国书压在玉镇纸下,崇明帝含笑向秦恒请茶。他抚摸着自己无名指上一枚帝王绿的玉扳指,露出和煦的笑容。

    “贵国皇帝陛下的意思,朕已尽知。两国联姻兹事体大,又关系着两个年轻人的终身大事。容朕暂且三思,待过了太后娘娘千秋圣诞,自然给太子殿下回个准话。”

    意料之中的事情,崇明帝并不觉得自己是联姻的上佳人选,秦恒并不在意。他不顺着崇明帝的话起身告辞,而是转而称赞起了花厅内的菊香。

    瞧着秦恒这样锲而不舍,崇明帝大感头疼,又不好再下逐客令。他向炕桌上那盘未下完的棋遥遥一指,转而揭过了话题,向秦恒笑道:“这是前日与大公主下的一盘残棋,太子殿下可有兴趣?”

    建安帝行事粗犷,秦恒自小养在他的身边,父子二人性情却大相迥异。

    秦恒于武学没有天份,不过会几招保全的招数。到是琴棋书画上有些造诣,时常自己对照孤本研修。

    闻得崇明帝垂询,秦恒谦和地起身,走到炕桌前,在崇明帝下首落坐,自然而然观看起了残局。都说棋如人生,秦恒望着面前这盘棋,瞧见的分明不是泾渭分明的闲趣,而是金戈铁马的倥偬。

    面前的黑子落地有势,与白子纠结厮杀,每一粒棋子都落得恰如其分,隐隐间黄沙漫天、号角连天,好似两国交兵到了敌前。

    说是残棋,已然再无落子的必要,这一盘棋若不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便是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彼此收手。

    一如三个国家的风云诡异,局面微妙而大有玄机。

    崇明帝这样委婉地暗示,自己的女儿并不适合当他太子东宫的主人。若是因此起了风波,两个国家如今便面临着这样的两种选择。

    秦恒思考片刻,执了粒黑子,认真落到棋盘上,竟是自断后路,为白棋留了广阔的天地,同样也给黑棋留了无限的契机。

    “退一步海阔天空,陛下的教导,恒受益匪浅”,秦恒起身立在崇明帝面前,他的声音清朗舒缓,如静静流过的小溪:“恒素闻陛下膝下二女,皆是沉鱼落雁之姿。两位公主人品贵重,恒不敢高攀,若论金枝玉叶,自当还有其他皇门勋贵,恒心中另有他人,请陛下玉成。”

    一子落地,满盘局面皆变。崇明帝瞧着白子变得豁然开朗的空间,到似是峰回路转。他深喜秦恒的练达,关注地凝望着面前这位挺秀高颀的年轻人。

    这一番话,与他方才的落子是同样道理,都是避开了正面的冲突,另辟捷径,到有些春风化雨的意思,显然并不赞同建安帝国书里头以关闭集市相挟的话语。

    秦恒长身玉立,清隽的身影略瘦弱,那一身太子锦衣衬得整个人华美清贵。他的神情认真而严肃,一字一句表达自己的心意:“恒深知自己并不是联姻的上佳人选,且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