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正常的时候,缪苗冷不防冒出了一句话:“我还活着,对吗?”
尤拉诺维奇楞了一下,他是曾经听过她说出同样的话的。
但是缪苗没有等他应声,便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还活着。太好了。但为什么啊?”
随着缪苗每说出一句话,一股恐惧感逐渐笼罩住了尤拉诺维奇,一股他觉得自己即将,或者是已经失去了什么的不祥预感。对了,缪苗的的确确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那是她在被救下从昏迷中苏醒的第一日时说出的,他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她当时就像是溺水者一样无助地在他怀里哭喊。
他们都被她骗了,都以为她已经好转过来了。结果事实是,过了几乎一年,她就没从那摊沼泽里出来过,不仅没有,她已经沉陷到几乎连口鼻都要被泥浆淹没,连最后呼救的能力都没有了。现在的她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大概视频里的她也是如此,能感知到现实的存在,思绪却在另一个时间和空间维度上……这些日子过来,她其实一直停留在了过去没有前进。
“缪苗。”这个关头,他却异常地冷静起来,“你在看什么?”
她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良久才小声说:“季辉。”
季辉?尤拉诺维奇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的主人,片刻后才总算是想起这个人还有另一个他更为熟悉的名字,尤拉诺维奇问:“阿列克谢?”那个已经战死在那颗死星上,他曾经的朋友,她后来的同伴。
“嗯。”缪苗点头,“还有……还有很多人……还有很多人站在那里等我。”
“听我说。”尤拉诺维奇将她抱得更紧了,“别过去。”
缪苗这下不吱声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正当尤拉诺维奇以为她是不是在他的怀里又睡过去的时候,缪苗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嘶吼,那是困兽的悲鸣。
“但为什么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活下来了?!”
缪苗终于说出了那一日,她没能说完的话语。
她后来又说了很多话,大多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偶尔会回答尤拉诺维奇的问话。她絮絮叨叨地讲了很久,最后精神终于抵达了极限,闭上了双眼,安静地在尤拉诺维奇怀里进入了梦乡。
缪苗的梦境并不美好,从她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就可以看得出来,然而他不能吵醒她,她需要休息,更重要的是,现实也无法给予她任何藉慰。
尤拉诺维奇只能安静地凝视着她,偶尔在她被梦魇困住的时候,将她颤抖的身体抱住,祈祷着这样能让她在梦里察觉到自己还有依靠。
他将头埋在了缪苗的颈窝处,用力地呼吸着她的味道,用舌尖舔舐着她的汗水,偶尔轻轻地在她的锁骨上轻咬,或是吸吮。很久之前,他们曾一度像是如今这样躺在同一张床上入眠,当时他几乎彻夜未眠,如今也是如此。然而情况稍有不同,当时年少的他对她有着难以压抑的欲望,其实那股冲动到了现在只增无减,但是却被更为深刻的东西压制住了。
尤拉诺维奇忽然又想起来今天从柯德莉那里回来之前,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对话。
***
“我的解压方式?那可一点参考性都没有,你一定不会希望你的姑娘学习我的解压方式。”柯德莉用足尖勾住了最下层的抽屉,将其拉开,露出了里面摆了整个抽屉的香烟,还有几支红酒,以及几个盒子,柯德莉一边从里面翻找着什么,一边说,“吸烟,酗酒,嗑/药,抽/大/麻……哦对了,还有做/爱。”
“特别是最后一项,这几年来我跟很多不同的男人上过床。”柯德莉眯起了眼,“达到巅峰的时候可以忘记很多难过的事情,我喜欢那股感觉。”
“什、什么……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尤拉诺维奇登时红了脸。他怎么就忘了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在传闻中睡遍了整个联邦的机师。
柯德莉见他面红耳赤,一下来了兴致,微微侧头仰视他,勾唇调笑道:“喂,你都多大了,别跟我说你还没和女人上过/床。”
“……”
“不会吧?”她夸张地张大了红唇,“你还是处/男?你都跟她在一起三年了,竟然还没跟她上过床?”
尤拉诺维奇一拳砸到柯德莉的办公桌上,显然已经盛怒到了极点,牙齿都被气得开始打战,但是嘴上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柯德莉噗嗤一声笑了,她终于从里面翻找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便直起身,将手里的盒子扔给了尤拉诺维奇。
尤拉诺维奇下意识接住,仔细一看,双手像是碰到了烫手的山芋一样将它抛了起来:“这这这是什么!”
“你是不是没上过正常的生理课?”柯德莉翻了个白眼,“避孕套啊,教官我看在当年师生一场的份上免费赞助你的第一盒,非常轻薄,香草味的 ,加倍润滑,适合你们这种菜鸟年轻人用。”
他当时气得直接把那盒玩意儿摔回给了柯德莉,现在忽然又有点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鼓励一下我,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你们懂的:)
第111章 bsp;111
缪苗从梦中醒来之后, 双眼依旧紧闭。
“最弱亮度。”她嘴里念了一声, 音控系统立刻识别出这是来自房间主人下达的开灯指令,隔着眼皮,她都能感受得到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不同于同步卫星跟着行星自转而转动, 高地轨道上的固定空间站是建造在行星相对于恒星那侧的反面的, 这里没有日出日落之分,她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任性地等待自然光来唤醒她。
待眼球逐渐适应了亮光之后,缪苗缓缓抬起眼皮。刚睁眼,朦胧之中, 她看见了一张自己无比熟悉的面庞, 近在咫尺, 就连对方眼睑下方淡淡的乌青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缪苗用力地眨了眨眼, 视野更加清明,而眼前的那张好看到过分的面容也变得更为真切。他还睡着, 自己刚刚那声指令也没有把他吵醒。
为什么为什么尤拉诺维奇会在她床上?不对, 应该说为什么他会出现她的房间里?
缪苗觉得头部被什么东西勾着, 脖子也有些酸涩,就像是落枕了一样。她微微侧头,发现自己竟然枕在了对方的手臂上。尤拉诺维奇的一只手穿过了她的脖子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