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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唐宛宛连连点头。每回关婕妤都先弯过身给她整好牌,这才去整她自己的牌。因她是唐宛宛的下家,时常会有这样的话传出来:

    “九文钱,大你。”

    “四百子,大你。”

    “金孔雀,哈哈哈压你。”

    唐宛宛总是被关婕妤破了牌,她连着输了好几轮,总算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了:“好像不太对啊。”

    “啊?哪里不对?”

    唐宛宛呆呆地说:“咱俩不是一伙的,你先给我整了牌,看过我的牌再去打你的,我怎么可能赢呢?”

    “话不能这么说。”关婕妤心虚地清咳一声,循循善诱道:“宛宛你刚开始学打叶子牌不能盲目冒进,就得这么多输两回,输得多了以后心态才能稳。”

    听着还挺有道理的,唐宛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站在屏风外侧的晏回暗骂:蠢蛋。

    殿里的几个丫鬟都掩着嘴偷笑。红素无奈得厉害,有心提醒两句吧,又怕伤了婕妤与主子的情谊,这宫里难得能碰着个真心人,瞧自家主子的样子,又不像是在乎输赢的,只好作罢。

    关婕妤还挺有良心,不好意思再欺负这么个刚入门的,开始正经教了。

    “这叶子牌啊是姑娘家最喜欢的玩意,就算你不精此道,也得稍懂一点才行。不然别人三缺一的时候喊你,你开口说不会,这多扫兴啊。”

    唐宛宛连连点头,以前她大姐二姐还没出嫁,她娘和两位姐姐三缺一的时候都要找个丫鬟来凑数;后来两位姐姐嫁了人,唐夫人和两个儿媳玩,也还是找个丫鬟凑数。

    关婕妤又说:“这叶子牌里头的学问大着呢,可不是谁赢谁输那么简单。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大家一起赢,可最有意思的玩法是——宁愿自己不赢,也一定不能让别人赢。此法容易两败俱伤,可对上一些个你讨厌的人,看她输得一塌糊涂,你就开怀了。”

    唐宛宛瞠目结舌看着她。

    她这个表情把关婕妤给看懵了,寻思着自己这番话是不是讲得太阴险了,把人家小姑娘给带坏了,有点心虚地问:“怎么,宛宛就没个讨厌的人?”

    唐宛宛先是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德妃,不过好像也算不上讨厌吧。”

    “哎哟我的傻姑娘哎!”关婕妤忙把几个丫鬟都撵去了侧旁的耳房,还叫她们关好窗,苦口婆心说:“这事你关起门来一人说,怎么能在我这儿讲呢!”

    即便关婕妤性子爽朗,可在后宫呆了八年,唇枪舌剑的事也经历多了。刚进宫头几年,陛下还没有这般不近人情,宫里的勾心斗角比这时候多得多,关婕妤也被捅过刀子,气得狠了,她也常关起门私底下骂两句发泄。

    可在外人面前都得藏着掖着,所谓人心隔肚皮,谁会将心中不满跟别人讲的?宫里处处都是耳朵,若是被传了出去就要惹麻烦了。

    念及此处,关婕妤忙说:“我嘴巴严实,宛宛你跟我说道两句也就算了,这话可万万不能跟别人说。”两大妃关系不睦,这要传出去像什么话?

    唐宛宛笑眯眯:“我也只跟你说呀,我跟我爹娘都没讲的。”

    关婕妤一怔,摇头失笑:“你这孩子!”

    关婕妤家中兄弟姊妹不少,可因为出身将门,家中姐妹个顶个的硬气,连胳膊腿儿都是硬邦邦的。从小到大,只有约着一起骑马射箭投壶的,却从没有手挽着手讨论衣裳首饰的。

    入宫之后宫中另几位嫔妃都跟她合不来,以至于关婕妤入宫八年也没寻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

    这会儿难得身边跟了个真正的小姑娘,跟个软软糯糯的团子似的,不管你说什么她都笑眯眯点头,还特别好逗,关婕妤喜欢得不得了,当下恨不得认成自己亲妹妹。

    屏风外的晏回听得好笑,也不再听墙角了,把唐宛宛带回了长乐宫。

    晚膳后他把那封信拿了出来,唐宛宛拆开看了看,喜笑颜开:“是我二姐的。”坐到一边看信去了。

    晏回有点不是滋味,连已经出嫁的姐姐都要利用自己的傻妹妹,没准是有更大的所求。

    唐宛宛越往下看,表情越严肃,脸上的笑意不复存在,还紧紧抿起了唇。

    晏回无声地叹口气,怕是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心中复杂难言,只盼着宛宛自己能拎得清,别为了给家里谋私利而给他吹耳旁风。

    晏回等啊等,谁知她还挺耐得住性子,晚膳之后一个时辰还没开口。夜里宫人都退了下去,也熄了灯,晏回心里有事,枕着手臂走神,一时半会儿没能睡着。

    腰上却忽然缠上来一根细胳膊,唐宛宛贴他近了一些,轻声问:“陛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晏回心口一凉,来了。

    提着心往下听,只听唐宛宛说:“我二姐姐两年前生了个儿子,上个月又诊出了身孕。她嫁的是刘老将军家的小儿子,四品羽林中郎将,比我二姐大四岁,是个挺稳重的人。”

    晏回心说:不会是要跟他讨个爵吧?刘老将军沙场征战二十年,给他儿子封个闲爵多享些俸禄也挺合情理,可给他幺儿封爵不太合适啊,要封也该封长子……

    晏回这么想着,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先前“绝不以权谋私”的念头都在唐宛宛的温声细语中,化成了绕指柔。

    在御书房的时候他还想着不管宛宛说什么,自己都不能答应,甚至连——如果唐家不识抬举,该如何让宛宛与唐家断开来往——这样的念头都兴起了,这会儿却尽数抛到了脑后,甚至在思考这耳边风的可行性了。

    唐宛宛又说:“陛下您也知道,武将之家一家人都是性子糙的,根本不会照顾人。我二姐生完了头胎,坐月子时想要沐浴,刘夫人还大大咧咧说没事,说她当年半个月就能下地,春寒料峭的时候洗了澡也没落下毛病。”

    “我娘听得胆战心惊,还是从府里挑了两个会养身子的嬷嬷送过去的。”

    晏回又想:可见女子生产确实辛苦。宛宛这样说,莫非是想给她姐姐讨个诰命夫人当当?诰命分九等,唐夫人不过封了个三品淑人,给她姐姐封个四品硕人顶天了,将来宫宴的时候两姐妹还能见见面。这比给她相公封爵要容易一些……

    说完了前情,唐宛宛继续说:“人说这头胎不好生,可年纪轻,生完了养得快,越到后边越得仔细调养,不然会落下病根。我二姐自打怀上了这胎,总是头痛脑热腰酸胸闷的,夜里睡不安稳,次日精神更差,还有些难以启齿的妇人病。都是些小毛病,却也恼人得很,她这会儿双身子不敢喝汤药,却不知道该怎么调养。”

    “她托我问问陛下,能不能送一位带下医和一位食医过府去,等到她生完了再回宫来?”

    晏回:???

    他几乎有些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