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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揄道:“宛宛你赶紧睡吧,大晚上瞎琢磨什么呢?”唐宛宛顿时大囧,这屋子墙薄,隔音效果十分得差,这边打个呼,对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她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对屋没动静了,唐宛宛心说关婕妤应该睡着了,又小声问:“先前在楼下见到的那些人,陛下说他们是晋商,可商人怎么身上都拿着兵器?后头还有个男子脸上有条刀疤,看着怪渗人的。”

    晏回把她搂进怀里,开始给自家小美人讲故事了:“那是晋商,他们从北边出发,将皮子、药材等物卖到南边,再进些布匹、茶叶回来卖。因为路途遥远,若只是一家一户做生意是做不大的,晋商往往是一个大家族做买卖,有时甚至整个乡镇都入了伙。”

    “天下巨贾,三分之一为晋商。这一去一回就得大半年,有时会遇到山匪、水匪、地方豪强,路上必须得有镖队护行。而镖局之中又有好些镖师曾经是江湖人士,身上难免会带两分凶煞之气,这才能不被外人欺负了去。”

    “这么厉害?”

    晏回笑笑:“你们唐家也有商队,是卖玉器和木材的,如今已有些规模了。兴许再有个几十年也能做大。”贤妃不是随便纳的,家世背景祖宗五代都得一一查明白了,晏回反倒比她还清楚。

    唐老爷早早地分了家,这些事唐宛宛不清楚,寻思着回头去跟太爷爷问问自家的商队是什么样。

    *

    到了次日再下楼,唐宛宛看竹家商队的目光就不一样了,满眼敬仰之色。

    大堂是井字形的,四面是屋子,顶上是个大大的天井。大清早没什么阳光,今日又有些风,竹家的仆从拿出几张苇席来铺在地上,将药材从麻袋里拣出来,通通放到苇席上去晾晒。

    这些药材平日都在镖车里闷着,容易受潮生虫,有工夫就拿出来晾晾。

    一排药材唐宛宛只认得两样——上等的老山参摆了满满一张席子,胶面光亮的驴皮胶也摆了满满一张席子。这两样都是年份越久越珍贵,唐宛宛辨不出年份,却也清楚人参和阿胶在京城都是几十两起价,人家一带就是好几麻袋,妥妥的财大气粗。

    晏回抬起手按在她发顶上,把她的脑袋扭正,一边说:“出门在外要懂得避嫌,不能盯着别家商队的货物看,这是规矩。”

    他两人是从竹家人旁边走过去的,离得并不远,竹如晦听到这话朗声一笑:“这位老爷严重了,小姑娘随便看,看上什么只管说就是。”

    晏回心中一动,心说这是在主动示好了。都说晋商讲义气,出门在外喜结善缘,此话果真不假。尤其是己方这会儿也扮的是一个商队,与商路上的朋友交个好总是有益处的。

    可他却听得心口一堵:竹家少爷喊他“老爷”,喊宛宛却是“小姑娘”,俨然是把他和宛宛当成是一对父女了。

    为了应和“富商家主”的身份,晏回往嘴唇上贴了一小撮胡子,脸上也以太医特制的药水涂黑了些;他又一向说话做事老辣,举手投足间尽显老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个五六岁。

    而唐宛宛行为举止活泼,本来就长得面嫩,穿的戴的又一向比实际年纪小两岁。晏回比她大六岁,再加上个跟晏回年岁相当、又跟宛宛十分热乎的关婕妤,这就被错认成爹娘带着女儿出门了。

    ——真是太没眼力见了,晏回心说。

    吃过早膳回了房,他立马把嘴上贴着的胡子给撕了,又吩咐道己去叫太医来,往脸上贴了一张面具,拿过镜子左照右照,总算跟唐宛宛像夫妻了。

    第57章 镇安

    清晨用过早膳, 这就要上路了。

    侍卫去后院套车马去了,唐宛宛和晏回等在大堂里, 这时却见竹家商队的少主走上前来, 躬身作了一揖。唐宛宛正是莫名其妙,却听竹如晦说:“今早是在下眼拙, 错把夫人认成是您闺女, 还请见谅。”

    唐宛宛偏过脸捂着嘴偷笑,只听陛下淡声答:“竹少爷客气了。”

    竹如晦又从身后的仆从手里拿过来一个小布包, 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来:“这相逢即是有缘。这包裹里头装的是些上好的阿胶,夫人拿去泡茶喝是极好的。”

    唐宛宛没敢接, 扭过头望着晏回, 晏回点了点头说:“收下吧。”

    沉甸甸的一包阿胶, 唐宛宛接在手中时都有点吃力,怕是得值几百两,心说这么贵重的礼必定是有所求。

    果不其然, 竹如晦接着说:“我听您与这位夫人都是京城口音,仆从骑的马却是西边的大宛马, 又是带着茶叶往西行的。恕竹某冒昧一问,您可是要去那茶马古道?”

    他见晏回神色莫名,怕被误解忙解释道:“前朝时西边辟出了一条茶马之道, 这些年南边的滇商去往西北以茶易马,来回一趟起码五倍的利。不瞒您说,我们竹家有心想做这门生意,却苦于没有熟人引路, 我瞧您似乎是做这门生意的,若是有门路还请指点一二。”

    “竹某别的不敢说,只担保一点,今后天下各地的晋商会馆都可为您开门。若有幸成了事,另有重金酬谢。”

    唐宛宛真是哭笑不得,心说这竹家少主说话做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要是别人兴许会一口应承下来。可他实在是找错了人啊,陛下哪里是做生意的富商,明明是假扮的啊……

    晏回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凝视他半晌,跟一旁的道己说:“取我的名帖来。”

    竹如晦心中一喜,看样子自己的猜测挺准,这家还真是做茶马生意的。昨日傍晚他瞧见这家商队便有心结识,毕竟晏回一家子看着就气度不凡——出门跑商还带着夫人丫鬟,各个养尊处优,怎么看也不像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可再看那镖师,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的,比他们雇的这群江湖人还要内劲深厚。

    竹家的仆从有心探问,这群镖师的嘴巴却各个比蚌壳还严实,连姓什么、哪里人氏、做什么生意都一个字不说。这要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那种人,竹如晦也不会上前自讨没趣,偏偏人家各个心平气和,不是瞧不起他们的那种趾高气昂的样子。

    竹如晦越是问不着,心越痒痒,今早听说这家商队要上路,本来只想下楼来打个招呼,到了大堂却见候在门前的镖师骑着的都是毛色油亮的大宛马。大宛马是西边的名马,中原普通人家是买不着的,他心中一动,立马有了眉目,这才有此一问。

    道己将晏回的名帖取了来,这名帖是有身份的人才有的,上面会写有一个人的姓名与职衔,有的还会写上住址。出门在外戴在身上,若是结识了新朋友便给人家一张,也好将来联络。

    晏回这名帖却不一样,上头写着“严缜之”两字,笔力遒劲,另盖着一枚私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