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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是咱俩将来要住很久的地方,自然得你满意了才好,不满意的地方就叫他们改去。”

    “那我真的说了?”唐宛宛又征询了一遍。

    “你说就是了。”

    晏回原本还当她说不出什么重要的点来,毕竟这地宫的图纸经数十人推敲,早已尽善尽美,她哪能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来?

    顶多是孩子脾气,怕是想要在地宫中添几样好看的好玩的东西当随葬,正好他也乐意哄着。谁成想宛宛头一句话出口,就叫他怔住了。

    唐宛宛小声说:“咱们一定要葬在那么个乌漆抹黑的地方吗?连丁点阳光都瞧不见,阴森森的吓死人了。为何一定要把人埋起来,我还想找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儿呢,骨灰朝着风一洒,多美啊!”

    晏回:“你……”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该怎么作答,便听唐宛宛又说:“如果一定要埋在皇陵里边,那能埋得浅一点吗?埋那么深,身上沉甸甸压着一座山,光是想想就憋得慌。”

    晏回:“那……”

    唐宛宛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如果这两条都不行,那我将来能和陛下躺一个棺材里边吗?乾极殿和坤极殿中间隔着十丈远呢,将来都看不到陛下了。如果咱俩只弄一个棺材,万一陛下走得早,就先把棺材盖盖上,将来再打开棺材让人把我放进去;要是我走得早,陛下也是一样。咱俩紧紧挨着,陛下你说好不好?”

    晏回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说贪官污吏算计着怎样盗皇陵,可宛宛却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在他死后撬棺材了……当真是大逆不道。若是这番言论传到朝臣的耳中,怕是得吓傻一群人。

    生前为真龙天子,死后也是尊荣无限,这是帝王才能有的体面。晏回本以为今日下午时跟她说“将来咱俩同葬一穴”,她会感动会欢喜,会因他这份心意喜欢他更多一点。

    可她好像并没有怎么欢喜。晏回一次次以寻常人会有的想法去想她,却总是一次次出乎所料,他怀里的小美人从来不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姑娘。

    她喜欢的东西真是直白得很,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埋得浅点,能晒到太阳就够了。什么体面什么尊荣,都是她压根不在意的东西。而晏回这会儿再想想那幽暗的地宫,纵里面黄金殿琉璃瓦,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一比,他竟也觉得冷冰冰的了。

    ……是不是……地宫不用再修了……

    “陛下?”

    听到这声轻唤,晏回收回了飘远的思绪,在她唇畔印了一个轻飘飘的吻:“睡吧,朕明日给你问问工匠,叫他们再画一张图纸出来。别的不敢说,埋得浅点还是能行的。”

    唐宛宛忙说:“不用这么着急,陛下和我身体都好,咱们要活到一百岁呢,让工匠慢慢做就好了。”

    “想得倒挺美,还想活成个百岁人瑞。”晏回笑得不行:“这世事无常,指不定哪日祸事就要从天而降,身后事还是早早……”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见宛宛扑上前就要来捂他的嘴。晏回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唐宛宛一时收不住势,抬起的手就正正好呼他左边脸上了,声音还挺响。

    两人齐齐懵了一瞬,四目相对片刻,唐宛宛原本想说的话也给卡了壳,一字一顿地吐出来:“这话……不吉利……”随后她眼睁睁看着陛下的左颊上渐渐显露出了几根红指印,方才那一巴掌还挺结实。

    生平头回挨巴掌的晏回气得咬牙切齿,连着深吸了几口气也没忍下火去,一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一手制住她的挣扎,另一手一层层剥干净唐宛宛身上的衣裳,阴嗖嗖地说:“胆儿肥了,都敢跟朕动手了!”

    “陛下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唐宛宛忙护住自己的中衣,哭唧唧说:“陛下我下午的时候立了大功,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咱们说好今晚不做的啊!”

    “可方才你以下犯上,功过相抵,答应你的那事不作数了。”晏回低嗤一声,轻轻巧巧就把自己言而无信的事遮掩了过去,还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唐宛宛脑子转得飞快,连忙认错:“陛下我错了……”

    晏回勾唇一笑:“晚了。”

    *

    贤妃娘娘的枕边风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因为她一句话,地宫原先定下的四个通风口增加到了六个。

    ——不过也就这样了。地宫还是得修,别的事以后再说。

    一行人在镇安县又留了三五日,几位潜渊阁的近臣每天风风火火地查案。晏回原本计划着到了镇安县就恢复身份的,谁知这案子办得如此顺利,钦差有天子密令便可斩杀三品以下官员,二品的祖堂总督又只是失察之过,要回京再审。

    从头到尾都无须晏回亲自出面,索性继续微服巡游,带着唐宛宛各处去玩。听了梆子腔,喝了西凤酒,每天肉夹馍、油泼面、灌汤包、羊肉泡馍、凉拌米皮换着样儿吃,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以注了银的石材为线索,抽丝剥茧般将牵涉其中的大人物都一一扯了出来。其中富商的嘴最好撬开,甚至都不必用刑,威胁两句就能撬开嘴了,有他们作证,贪官一个都跑不了。

    其中不知情的总督受罚最轻,仅以失察之罪捋了官;而剩下的官员都是主犯,他们敢将赃银藏入地砖之中,摆明了不光是想贪陛下的棺材本,还打定主意将来要回来盗皇陵的。

    晏回如何能忍?主犯通通斩首示众,知情不报者发配至边疆,也算是以儆效尤。倒是未曾连坐家人,此举令好些近臣都称他为仁君。

    值得说道的倒是有一事,那被处斩的主犯之一——石工道道台全家脑子有坑,都去了钦差大人熊安邦的下榻之处。当时正赶上熊安邦和其他查案的官员在正厅议事,却听大门外吵作一团,似乎是有人聚众闹事,忙去禀了陛下。

    到了府门外一看,果然是有人闹事,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议论着。还没封口的棺材就当当正正摆在大门口,里头躺着的正是石工道道台,他的夫人小妾各个身着缟素,围成一圈伏在地上痛哭。

    他家的独子披头散发衣襟凌乱,大约是喝了酒,此时双目猩红,扯着嗓子高呼:“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取之于民便该用之于民,建皇陵劳民伤财,是要遭天谴的!我爹没有错,他私藏官银就是为了天下百姓啊!”

    这一番话直听得人触目惊心。乍一听还有几分道理,可明眼人都觉可笑至极。他爹结党营私、贪污官银,妥妥的不忠不义。能将他爹贪污之事矫饰成大义之举,可见这也是个脑子浑的。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年轻男子又高呼一声,说完这话他视线陡然一转,朝着府门前的石狮便一头撞上去了,血溅当场。

    “啊——杀人啦!”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