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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好意,她都要怀疑这是故意来折腾自己的了。陛下还一个劲儿问她“疼不疼疼不疼”,唐宛宛要是有力气都想踢他一脚:疼不疼你看不出来吗?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额角的筋络疼得一抽一抽的,医女却把一碗面端到她面前,说要她吃碗面补补力气。唐宛宛想哭的心都有了,再好吃的面这会儿都吃不下去,只勉强喝了一碗蜂蜜水。

    等到下午真疼起来的时候,唐宛宛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只能听到嬷嬷的声音在耳边响,说什么“深吸慢呼”、“娘娘不要大喊大叫的,会失了气力”……

    她们说话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唐宛宛却什么反应都给不出来。恍惚中她想着自己真是丢人极了,双腿大张着,哭得这么难听,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有娘亲有陛下有丫鬟医女嬷嬷,甚至方才还有太医进来摸了摸脉。他们都亲眼看到了她的糗样,将来她还怎么见人啊?

    唐宛宛掀起眼皮往旁边瞧了瞧,看到陛下连眼圈都红了,一时心中竟升起两分畅快:哼,我这么疼,看到你也不好过就开心了。

    嬷嬷喊了一声:“娘娘再忍忍,还得一个时辰呢。”

    还得疼一个时辰,唐宛宛眼前一黑,真想就这么干干脆脆地昏过去,谁爱生谁生。后来疼得没有知觉了,反倒比先前好熬多了,杂七杂八的都顾不得想了。

    “哇——”那一声嘹亮的哭声穿云破雾而来,听在唐宛宛耳中有如天籁。

    满屋子的人大喜过望:“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呀!”

    很快地,那孩子就被红素抱到了她面前。晏回脸上总算瞧见了笑模样,哑着声喊她:“宛宛先别睡,你睁眼看看咱们的孩子。”

    唐宛宛撑起一丝眼皮瞧了瞧,这孩子特别小一只,裹在襁褓里只能看到一张红通通皱巴巴的脸,眼睛都肿得睁不开。唐宛宛满脸眼泪刚擦干净,一睁眼就瞧见这么个丑猴,差点哭出声来:“怎么这么丑啊?”

    医女惊道:“娘娘别说话,攒着力气,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疼了好几个时辰才挤出第一个来,第二个就生得很快了,不过半刻钟便呱呱落了地,满屋人都笑了:“娘娘,是个小公主。儿女双全,大吉之兆啊!”

    唐宛宛气若游丝地问:“再没第三个了吧?”听到医女说没有,唐宛宛总算放心地晕了过去。

    鼻间满满的血气,晏回头晕目眩,仿佛先前几个时辰都没换过气似的,这会儿总算能顺顺畅畅地吸气了。

    嬷嬷拿着用火烫过的剪子上前,晏回浑浑噩噩地想着先前看医书的时候看过这个,这是要“断脐六寸”了。剪这个也有讲究,得不长不短,短则伤藏,长则损肌。

    晏回略略瞧了一眼,正要收回视线之时,神色蓦地一变,竟狠狠一脚将那已经走到榻边的孕嬷嬷踢了开。

    他这会儿是坐着的,不好使劲,只把那嬷嬷踢了个趔趄,手中的剪子也脱了手。满屋子的丫鬟医女惊叫出声,却见陛下盯着那嬷嬷勃然大怒:

    ——“你手上是什么!”

    第77章 鼠疫

    “你手上是什么!”

    听到陛下这么问, 众人忙去看那嬷嬷的手,只看到一双白白净净的手背, 一时面面相觑, 不明白陛下为何勃然大怒。

    晏回方才恍惚了一瞬,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冷声斥道:“擒住她, 看看她手里是什么。”

    两个离得近的丫鬟扭住了人,翻过那嬷嬷的手心一看, 两人“啊”地惊叫出声,竟蹭蹭往后退了几步, 不敢再上前去。只见这孕嬷嬷手心里竟生着好几个脓疱, 大的小的, 甚至破皮渗血,一眼瞧上去十分可怖。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那嬷嬷膝行着上前来, 还要再辩解,晏回劈手抄起一只存放参片的瓷罐朝她面门掷去, 直接把人砸晕了。

    年纪轻的丫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怔怔看着,同为孕嬷嬷的何嬷嬷壮着胆子上前将她的袖子掀起来瞧了瞧, 小臂之上也全是脓疱,整条胳膊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

    何嬷嬷眼前一黑,全身抖成筛糠,恨不得立时从这屋子里逃出去, 几不成声:“陛下,这、这是瘟疫啊!”

    屋子里的人脸上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瘟疫?”

    “还傻愣着做什么,快把人押下去!”晏回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她可有碰过娘娘?”

    “有的。”医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答:“碰过娘娘的手和腿……还拿帕子给娘娘擦过汗。”

    晏回脸色遽变,一时间竟觉头晕目眩。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又问:“先前给小皇子剪脐的是谁?”那会儿他整副心神都在宛宛身上,没有留意到是谁用的剪子。脐部本就是容易伤风发炎的地方,要是被那嬷嬷手上的污血碰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她!”医女也想到了这点,哽声笑了下:“给小殿下断脐会有厚赏,奴婢……奴婢为了这赏,方才是抢着去拿剪子的,嬷嬷没有碰到小皇子!”

    晏回稍稍松了一口气,定定神,一连串命令出口:“将小皇子和小公主送到慈宁宫,留在长乐宫的两个奶嬷嬷不用了,让太后另找两个;再拿着朕的腰牌去请刘将军、江大人、熊大人入宫,围护长乐宫的三百羽林卫不动;你们将每个角落缝隙都清理一遍,把太医院院正及所有疾医请来,给长乐宫的每个人查看。”

    晏回恨恨道:“脱衣查,看看谁身上还带了脓疱,通通关到东长房去。”

    得闻此事,太医院院正康大人肝胆欲裂,带着一群太医紧赶慢赶地到了长乐宫。他生平亲身经历过两回大疫,一回在江南,一回在山东,伤病者死其四五,城中多绝户。整座城令重兵围成死地,甚至连一口薄棺都买不着,死尸只能丢到乱葬岗去火化。

    大盛建朝二百余年,死者过万的大疫共计一十五次,京城也发生过一次,可宫里头从来没有过啊。以前的师父告诉他,当太医就是要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康大人却从未觉得自己离掉脑袋这么近。

    康太医拿白帕蒙住口鼻、手上裹着布巾去看了看那孕嬷嬷,面上镇定,可心里却是突突地跳,低声喃喃道:“发低热,寒战,手心及四肢的肤表有瘀斑,且出血有脓。”

    “是何病症?”晏回沉声问,甚至还往好处想,会不会只是一种普通的肤病。却听康太医说:“若是老臣所料不错,这是鼠疫。”

    鼠疫。

    晏回闭了闭眼,声音微哑接着问:“她碰过娘娘的手脸,娘娘可会染上病?”

    康太医低着头不敢看陛下的神色,沉声说:“鼠疫性烈,正气稍衰者触之即病,呼吸便可染病。且一人得病一家染,动辄祸及乡里。若在两日内发低热,便说明是染上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