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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注重规矩教养,你即便不存心讨好她,可也不能落了她的眼。”

    杨妡挺挺胸背,浅浅笑一笑,“是,娘。”

    张氏淡淡挥挥手,“你去吧,我静一会儿。”

    吃过晚饭,张氏就请主持点了长明灯。

    长明灯供在大雄宝殿后殿的释迦牟尼像前,灯光黯然如豆,将佛像的影子拉得老长。

    张氏跪在蒲团上一遍遍念《金刚经》,神情虔诚而庄重。

    杨妡默默地跪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心里一片平和。

    这一跪就是大半夜,等到张氏终于念完九九八十一遍经文,杨妡的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酸麻得走不动路。

    夜风清冷,吹在身上凉飕飕的,青菱手里的灯笼也被吹得摇摇晃晃。

    杨妡仰头瞧前头张氏,见她身形挺直修长,如同晴空阁门前那一片翠竹,有种静默无声的美。

    一路无言,走到所住小院,张氏停下脚步,简短地说了句,“这几日你先跟着我。”

    杨妡本能地点点头,还待再问,张氏已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杨妡虽已二十五,但这副身体却只九岁,整整一天奔波劳碌已是无比困乏,胡乱洗把脸就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青菱急匆匆将她唤醒,“姑娘快起来,马上要收拾东西回府。”

    杨妡还没回过神来,迷迷蒙蒙地问:“怎么了,不是吃过晌饭才回?”

    “太太病了,刚请寺里医僧把了脉,说是受凉染了风寒,老夫人吩咐赶紧回去请相熟的太医再诊诊。”

    杨妡一个激灵坐起来,突然就明白了张氏昨晚说的话。

    张氏生病,她理应侍疾,就只能跟着她。

    下人们手脚很伶俐,只小半个时辰便将所有物品都装进箱笼里,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回府。

    杨妡仍与张氏同车,杨姵怕过了病气,被老夫人吩咐着跟三姑娘她们同车。

    张氏斜靠着车壁,身上搭床薄毯,双目阖着,两腮显出不自然的红色……杨妡抬手试试她的额,果然是发热了。

    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低声道:“娘何苦如此,生病可非小事。”

    “我三舅家中开医馆,我多少懂点药理……”张氏睁眼看看她,又疲倦地闭上,喃喃道:“半个月工夫,把你身上那些毛病去去,府里的人和事儿也该知道……现在,你到老夫人跟前转上一圈她就能看出差漏来……既然顶着妡儿的名头,就替她好生活下去。”话至此,又带了泣意。

    杨妡默然,张氏所说没错,她连杨姵都瞒不过,又怎能瞒得了人老成精的魏氏?

    张氏的病好了重,重了好,足足反复了半个月才渐有起色。

    杨妡日夜在张氏屋里侍疾,除了每天打发青菱到松鹤堂问安外,再没往魏氏跟前去,也没在姐妹们中间露面。

    魏氏怕风寒过给几位孙女,也拘着她们不到二房院转悠。

    张氏病是真的,却真心没这么严重,杨妡侍疾也是真的,可除了端汤端水之外,更多的就是跟着张氏学规矩,改毛病,临摹原主字迹,熟悉府里各处事务,总算把几位少爷姑娘给弄明白了。

    现在的文定伯杨归舟是杨文英的嫡孙,生有两子,均为魏氏所出,长子也就是世子爷杨远山,娶妻钱氏。二子杨远桥则是杨妡的父亲。

    府里姑娘共六位,二房的有杨娥、杨妡还有个庶女,就是薛姨娘生的三姑娘杨娇,而长房则只有杨姵是钱氏嫡出,大姑娘杨婉和六姑娘杨婧都是庶出。

    少爷共四位,其中长房有三位,二房只有三少爷杨峼一个男丁,是杨远桥的原配魏明容所出。

    所以不管魏氏还是杨远桥,都很看重杨峼兄妹。

    可想而知,张氏在府里的处境并不好,虽是明媒正娶,可上面有强悍的婆婆管制,下面有原配的两个子女挤兑,地位可能只比薛姨娘强那么一点点。

    也难怪张氏才二十六七的年纪,眼角已有细细的皱纹,肌肤也有松弛之状,远不如当初杨妡二十五岁时候的光滑细致。

    杨妡越发同情张氏,暗暗生出帮她在府里站稳脚跟的心思。

    等到张氏终于好利索能够出门见人,已经是六月中了。

    杨妡起了个大早,捧着厚厚一摞簿子去见魏氏,不出所料,众位姐妹都在。杨妡屈膝行过礼,奉上簿子,“这阵子虽然没来,但祖母布置的功课却不敢落下,请祖母审阅。”

    魏氏随手拿起一本,见是装订得整整齐齐的《女戒》,再下面还有几本《金刚经》。

    杨妡笑道:“在广济寺时,方元大师曾说,许多穷苦人家有心向道,却无经书可读,如果抄写经书散出去,也是积攒功德之美事。我年纪小,压不住福分,还请祖母代为发散出去。”

    说压不住福分,就是要把抄经书的功德算在魏氏头上。

    老人最喜欢在佛祖面前积功德。

    魏氏也不例外,脸上顿时露出慈祥的笑容,“好孩子,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伺候你娘这些天,看累得下巴都尖了,回去好生歇两天,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厨房里做。”

    杨妡眯了眼,甜甜笑道:“谢祖母,我还真有道想吃的菜,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节,厨房里做过荷叶羹,上面还浮着荷花瓣儿,又好吃又好看。”

    杨娥“哧”一声,“不就是鲈鱼丸汤吗,有什么稀奇的?”

    “是吗?”杨妡歪着头稚气地问。

    魏氏笑着应和,“可不是,把鲈鱼去了刺,单把肉剔下来剁成肉泥,汆成丸子,去年王大家的不知道怎么生了个念头,揪了片荷叶和几朵荷花瓣放了进去。鲈鱼丸你没想起来,这个倒记得清楚……五丫头既然提起来了,问问厨房里有没有鲈鱼,咱们中午就吃这个。”

    杨娥笑着吩咐下去,又道:“祖母偏疼五妹妹,但也不能冷落别的姐妹,六妹妹喜欢吃什么,也只管点来。”

    杨婧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想吃红烧狮子头。”

    魏氏不怎么喜欢这个庶出的孙女,但因她年龄最小,总还能包容点,于是笑着答应,“行,你们几个想吃什么?”

    杨娥、杨娇和杨姵分别点了菜,都是尽着魏氏的口味点的。

    松鹤院的丫鬟珊瑚拿笔记下,找人送到厨房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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