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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自己此时是应该做些什么。他面无表情地回想了下山后所见的尘世人相处的情景,也没有得出结果来。

    ——最后脑海中出现谢琅抱着清圆的样子。

    他于是缓缓伸出手,在陈微尘发间轻轻抚触了几下。

    陈微尘整个人颤了颤。

    第37章 指尘

    他既惊且喜, 牵动心绪,胸中抽丝一样隐痛。索性不做他想,又过了一会儿, 逐渐睡过去。

    在此种情境下,叶九琊要再静心观冥也是不能了。

    他既不观冥, 亦无睡意,见此时房中红烛明灭, 纱帐低垂, 春风入窗,暗香浮动,一时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忽有一道白影飘悠悠穿过绿纱窗,钻入幔帐中。

    叶九琊伸手接住,是一张薄纸, 字迹苍凉有力,上书八字:皇城事起, 静观其变。

    他此时本该回信,可看了身侧陈微尘,终究不欲抽身惊醒,便只收了那信, 没有其它动作。

    一夜无话, 次日晨起。叶九琊对陈微尘道:“迟钧天昨夜传书,要我静观其变。”

    陈微尘没好气道:“连人带猫掳走,还要你静观其变, 即使不管国朝气运的事情,我也要把这妖婆找出来。”

    叶九琊并无异议,谢琅更是寻猫心切,便再上街,继续找寻。

    大半个都城走过,最后谢琅拧着眉头,跟着圆盘上小针的指向,出了森严的里城,又出熙攘的外城。及至出三道城垣,人烟已疏,不必顾忌凡间目光,御气而起,最后落在一座山前。

    远山连绵起伏,其中荡着雾气,日光下彻,近处碧绿,深处幽紫,竟然不像是京郊,倒像是哪里的名山大川。

    遥遥传来几声猿啼,又有撞钟声。

    “我还以为是气运有大异,原来是这里佛家气象盛极。里面必定有高僧坐镇……”

    陆红颜道:“所以你是领错了路?”

    谢琅颇有些羞愧:“这不能怪我。”片刻后眼中忽然一亮,收了不怎么自在的神情,洋洋得意起来:“陆姑娘,你往后看。”

    一行人向后方望去,只见群峰叠翠,烟岚重重,哪还有来时路。

    谢琅道:“我们分明到了指尘的地界,佛家要立地成佛,要普度众生,不知到底能不能做到。指尘寺把佛门向着整个人世敞开,却是使人敬佩。”

    传说指尘寺初代的住持曾以无上法力发下宏愿,要让世间苦难人,尽得庇护,欲渡尘世者,立见佛门。

    从那以后,世间无数庙宇,凡是持斋修佛人,一旦心诚,立刻身至指尘山下。仙道有诸门诸派,佛道却只有指尘独大,也正是这个缘故——修佛人以入指尘为毕生所愿,修仙者各自证道,到头来没见有人真正求到长生,也没有一样能判别高下的东西,只好取了以武力定高低的下策。

    指尘寺亦与仙道有往来,故而各大门派的门主皆有信物,若是有心去往指尘寺,只须持信物,端心宁神前行即可。

    “可我身上没有信物,”谢琅看了看叶九琊,“叶剑主,你带了信物么?”

    叶九琊:“未曾。”

    “这却是奇怪了……”

    陈微尘迟疑了一下,挽了衣袖,腕上一枚不易察觉的佛印:“我出锦绣城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老和尚烙了这个东西——应当是我与叶剑主都在幻境里,陆姑娘又没有清醒的时候偷摸刻下的,也从未发作过。”

    “这不是信物,无法带我们前来,”陆红颜道:“只能是我们前行时,有人在附近用了指尘的信物,你身上又有佛气牵引,误来了此地。”

    “空山大师?”谢琅十分惊奇,对陈微尘道,“想是大师慈悲心肠,见你凡心太重,要来警诫。”

    陈微尘刚想奚落谢琅几句,抬头望向山顶,耳中却忽然响起庄重梵呗,猝不及防之下,胸口闷痛,如遭重击,一大口鲜血咳了出来。

    耳中余音不绝,他本能地运气抵御,却激起体内混乱的气机来。

    叶九琊飞身到他身旁,剑出鞘,横亘一道剑气高墙,隔绝了梵音。

    一行人中只有陈微尘出现了这种状况,其余人只隐约听见山顶佛家庄严清音,并无其它反应。

    陈微尘抹去嘴角残留的鲜血:“不是冲我来的。”

    “那为何独有你受伤?”

    陈微尘望着山上:“约莫是……”

    他扶了扶额:“咱们……还是回去吧。”

    然而这话并没有什么用——他们既然已恰巧到了这里,就算一桩缘法。此时又有修佛人出手,似是在与人打斗,仙道各派都很是友善,于情于理要上去看看。

    更何况陈微尘无缘无故被梵音所伤,仙佛魔三家气息混在体内,比之前情况更加棘手,要找出手之人化去佛气才能稍安。

    几个起落间到了山顶,看见一座辉煌佛寺,寺门紧闭,门前蜿蜒凡间车马,簇拥一张垂流苏软帐的华丽软榻。

    软榻上隐隐绰绰斜倚着一人身影。

    只听得慵懒的声音道:“砸。”

    便有贼眉鼠眼宦官打扮的领头人上去对着寺门喊:“里面的秃驴,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国师大人要你开门,你却不开,还唱经挑衅,如今国师大人下令,你这山门,今日就要保不住了!”

    说着,后面一群人一哄而上,顿时一阵巨大砸门声,可那山门坚硬如铁,竟然纹丝不动。

    帐子里的人冷哼一声。

    贼眉鼠眼的宦官过去点头哈腰:“国师大人,这山门实在结实,我等……”

    “那就是传闻中的国师?——可这气息分明是……”陆红颜皱眉。

    只见一只颇为优美的手拂开帐子,宦官立刻上去扶着。

    那人起身,一袭深紫袍迤逦向前,身前身后被众人簇着,即使现在只见背影,也端的是尊贵无双,张扬骄纵得厉害。

    ——不过只需要一个背景,也足够让陈微尘认出来了。

    他现在很想溜走,不去照面。

    原以为那刑秋人生地不熟,在仙家地界又要夹着尾巴做人,不知去了哪里的深山老林玩耍,未曾想来了人间国都作妖。

    能摸到国都来,还混了一个国师的位子,实在是神通广大。

    “是魔修!”陆红颜脱口而出,征询地看向叶九琊。

    叶九琊微蹙眉,点了点头:“应当是渡过了屏障那个。”

    仙道诛魔,天经地义。此话一出,陆红颜谢琅立即绷紧身体,观察那人身上气机,时刻准备出手。

    陈微尘昔日扯谎道自己曾与魔帝死战,此时既不能暴露自己与他相识,又不能坐视这家伙被打死,只好居中调停道:“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只见国师大人走到山门前,讥讽道:“空明秃驴,枉你我算是老相识,你不去找我也就罢了,现在邀我过来论法,又避而不出,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