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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而复生时,可能头撞了南墙,鬼迷了心窍,天下人这么多,偏看上个倒霉催的。

    小丫头一跺脚,被柳白瓮的拐杖勾住了后颈子,抓个正着。

    “做什么呢?不回去好好养伤。”柳白瓮板着脸。

    他的鼻子灵敏的很,阮玉身上的血腥与药味并未散开,可见她口中的“伤势不要紧”只能信一半,兴许比不上萧爻沉重,更不危急性命,但短时间里也休想行动无碍。

    “柳叔!”阮玉噘嘴,“你们都下山了,那魔宫怎么办,我还以为他这次回来是……”

    她瞥了一眼角落里闭着眼睛煎药的欧阳情,随即没再说话。

    “他在盘算什么你都不知道,我这把年纪了又能猜出什么来?”柳白瓮“哼”了一声,“只是朝廷这次是动真格的,段赋被擒,沈言之下落不明,你哥一动作,又让赵自康那老小子吃了亏,天不翻才奇怪了。”

    “柳叔,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阮玉的吊梢眼一挑,不依不饶的盯着柳白瓮,“啊!疼……”

    柳白瓮手里的木棍敲了敲阮玉的脑门,“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什么天下大事全都见怪不怪了,所谓‘争权’和‘夺利’自古以来的手法都差不多。”他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柳叔虽然舍不得你,但这次你得亲眼去看……”

    看天下之大,看人心险恶,等回来的时候,阮玉便是脱胎换骨一个新的人物,在慕云深的布局里,得能自己独当一面。

    阮玉瞬间便明白了柳白瓮话里的话,她整个人往柳白瓮的背上一扑,两人踉踉跄跄往前踱了好几步,柳白瓮笑,“大喽,重喽,背不动也抱不动喽。”

    “不大不大,还不到嫁人的年纪……”阮玉眯着眼睛,“等我跟哥哥一样长成个大高个儿,背您上山!”

    “等着呢等着呢。”柳白瓮托着背上的阮玉,慢腾腾走了两步。角落里假寐的欧阳情被动静惊醒,厚重的眼皮子一挑,借着黄昏的余光看了看他们,转而伸出一只胳膊,搂紧了身旁的大木箱。

    和欧阳情那副上了年纪,古朴褪色棺木般的箱子不同,萧爻房间里也叠着三个从段赋手中抢来的箱子。他这几天死了一样的躺在床上,阮玉也不敢随便处理了,便笼统堆在这儿,用布包扎着,怕孩子们好奇打开,看见里头骇人的东西。

    萧爻劫后余生的庆幸转眼散了个干净。他体内汹涌澎湃的内力顺归其位,经过一场大战,竟隐隐有些勾称兄道弟,惺惺相惜的预兆。

    他昏迷时,噩梦似的重复着慕云深教授的几招剑法,萧爻甚至有时候灵光一现,迷迷糊糊中,却又带过了这一茬,没能想起生死边缘酝酿出了什么。

    而那堆在墙角的木匣子里,才真正滋生着残缺和死亡。

    “段赋被赵自康抓了……”慕云深没去理睬他的迷蒙的目光,转而提起另一件事,“那天晚上阮长恨重创朝廷的军队,赵自康没敢久留,带着段赋南下入京,你要杀他,得去京城。”

    慕大公子向来是话少的那个,不轻易安慰人,不轻易白耗功夫。现在的段赋已经穷途末路,去留心这样一个人,在慕云深眼里实属浪费。

    “那就去京城。”萧爻刚从昏迷中醒来,嗓音本就低哑,此时一沉,更脱了少年人的毛毛躁躁。

    “还有,我当初猜想,段赋手中必有名册才能驱动如此多的江湖名门,而今看来,是我疏忽了……他背后那唯唯诺诺的傀儡皇帝才真正是个对手,懂得制衡,懂得易改,还懂得肃清。”慕云深一顿,冷淡薄情的脸上,忽然有了丝笑意,“萧爻,你想做千古罪人吗?”

    “江山阻截,南北为政,我要和他赵家双分天下!”

    依慕云深的野心,不要说双分,就是整个儿的把他赵氏江山揣在手里,都嫌不够大。但现在若是当真举兵造反,权臣当道,藩王割据,肯定各自为营,他能得到的,最多也是笏迦山这一方寸之地。

    但若双分天下,赵明梁仍然声势浩大,余下的零碎封地,只能选择阵营投靠,而不敢自立为王。赵明梁残暴有目共睹,萧故生贤良亦众口相传……慕云深这把算盘打得精妙,萧爻和天下他都想要。

    “……”萧爻心里头的小人又不安分的躁动起来,这次想揍一顿慕大公子。

    “你这贼船我自己爬上来的,还出力推了三千里,早下不去了。”萧爻心有戚戚,莫名觉得十分不甘心,“慕大公子,你是不是老早吃定我了?”

    “是!”慕云深毫不犹豫。

    “……”好皮囊,黑心眼儿,慕大公子这位魔教头目果然不同凡响。

    又这样过了几天,萧爻腿脚腰腹所有的伤口都长了新肉。欧阳情的医术到底比楚婷好上许多,又是个十分注重皮囊的,没留下什么狰狞可怖,值得胡编乱造一段传奇故事的疤痕。

    萧爻就地在笏迦山下把匣子里的人头埋了。他只知道老板和老板娘都姓“郑”,兴许还是个假姓,墓碑上便没多刻什么,问邻家讨来两坛酒藏在坟前,说等来年开春喝,老板娘喜欢这个。

    他拍了拍手,刚将挖开的雪阖上,指节处冻得通红。慕云深站在萧爻身后,默默撑一柄伞,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衣服,因他身形颀长俊秀,倒也看不出臃肿。

    “慕大公子,”萧爻忽然出声,他跳起来踱了两步,将手揣在怀里,眼神没准点的乱瞟,“走走走,家里我还藏了一坛,回去喝。”

    连死人都骗,也不怕遭天谴。

    然而这一声并未能喊动慕云深,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两座无字碑上,怔怔的出神。

    “慕大公子,你愿意埋进我家坟堆吗?”萧爻的声音忽然从伞下面传出来,他的眼睛还没恢复,跟着柳白瓮学了些盲人的技巧,比如神出鬼没。

    萧爻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可能还比不上你魔宫的后山……逢年过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指不定就踩在你的坟头上,但热闹,还有酒喝。”

    他的眼神晃了晃,勉强辨认出慕云深的鼻子和眼睛,两人的个头差不多,呼出的白气都纠缠在一起。慕云深一低头,咬着萧爻耳坠子道,“好啊。”

    眼睛一不好使,其他感官却越发敏感,萧爻整个腰背都绷紧了,“慕大公子,先人坟前请自重。”

    “两个前辈如此喜欢你,怕是不介意。”慕云深话音里带着笑,却也就此放过了萧爻,他最近将合欢门的书研读透彻了,调戏起人来,越发面色不改,得心应手。

    “等风雪停了,将这两座坟迁到笏迦山上去吧,笏迦山上有好酒,你可以陪他们慢慢喝。”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直到萧爻的伤全好了,欧阳情也没提起要慕云深面皮子的事,倒是萧爻紧张兮兮的想毁约。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