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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衍那个人,我反正是看不透。”封河叼着烟枪,撑着头打量着窗外,语气是一贯懒洋洋的,“早当初就跟你说了,你不信,叫人糊弄的五迷三道,还天天跑回来跟我们讲他有多好多好,现在知道了吧……人是长安城百年出一回的枭雄,什么叫枭雄?无情者谓为枭雄,你跟人家讲情义,人家同你讲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你这道理怎么一串一串的?”李慎打断他,很有点不耐烦,“有完没完了,你搁我这充什么大头蒜啊,还成语来成语去的。”

    封河叫他噎的一口烟卡在喉咙眼,险些呛着。正所谓好话不同赖货讲,对李慎这种听不进去好话的浑人,只要他脑子里那根弦还弯不过来,那旁人说多少话都是白搭。封河掂了掂烟枪,真想给人敲醒了,妈蛋这要不是他认下看着走到现在的兄弟,你看他说不多说半个字。

    简直心累,但封河还是没办法不说。

    “总之,你自个长点心。”他嫌弃道,末了语气又软下来,“要是受了委屈,记得来找哥。”

    可惜李慎不领情。

    “能让我受委屈,那换了你上也没啥用。”李慎用一副各种瞧不起的眼神瞅着封河,拍拍屁股站起身,“成了,你自己玩着吧,我走了。”

    封河目送他走到门口,左手蓦地一扬,只听夺地一声,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擦着李慎脸颊钉入门框,几丝断裂的黑发轻悠悠飘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

    李慎盯着那柄小刀,半晌,缓缓扭头。

    “干嘛?”他平静的看向封河,问,“要我陪你练练手?”

    不待封河回答,李慎开始撸袖子,一边撸袖子一边往回走,飞起一脚踹碎了方才坐过的桌子。碎裂的桌板从窗口飞射而出,一个半裸着的人影倒翻着落下来,在下落时还不忘从屋檐上摘下那条吊挂着的红巾。

    李慎挑挑眉,一脚登上窗台,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人已炮弹般砸到街面上。深灰色的大衣衣摆缓缓落下,他似笑非笑的站在那儿,明黄色的发带被震落,脑后黑发肆意张扬,说不出的生猛嚣张。

    封河站在他对面不足两米处,光着膀子,将顺手拽下来的红巾充作裤腰带,在腰上缠了一转,打个漂亮的死结。

    无数颗脑袋被响声惊动,从楼上探出来。

    “别说我欺负你。”李慎左手握住右拳,按压着骨节,咧嘴笑的恶意满满,“你枪呢?”

    封河拍拍胯下,戏谑道:“这呢。”

    对这种贱人就不该废话,李慎抬脚往前走,第一步迈出,人还在两米外,第二步落地,那张英俊的欠揍脸已经到了拳头前。众人只见长街上一黑一红的两条影子猛一对撞,尚不及眨眼,一条红巾便上了天。封河一脚勾在料峭伸出的檐角上,双臂抱在胸前,头下脚上,晃晃悠悠,很是惬意的笑咧着嘴,冲站在地上的李慎吹了声口哨。

    李慎眨巴眨巴眼,厚底的军靴在青石板上重重一跺,石砖皲裂粉尘浪起,碎石子崩飞上了天,他人如狂龙席卷而起,深灰色的厚呢大衣张扬着跌落在地,轰隆一声巨响,那阁楼檐角不复,只剩下一截支零残破的断瓦,好不可怜。

    红巾的末摆在半空中摇荡,进势已竭的李慎露出八颗白惨惨的牙齿,一伸手拽住那红巾,将封河硬生生从天上拽下来,抖手便是一拳。险些被拽掉裤子的封河一手提着裤腰,一手拦在脸前,硬吃下这一拳,整个人倒飞出十数米,呈大字形嵌进一座阁楼的金字牌匾,将之拦腰砸成两段,木屑纷飞,石粉簌簌扑了一头一脸。

    他灰头土脸的从牌匾里爬出来,哪还看得出半点风流气象,抹一把脸上灰土,啐出一口血痰,伸手点了点李慎的脸。

    “光天化日的,扒人裤子,你能有点素质吗?”

    李慎点点头,表示知道:“嗯,下次注意。”

    话音未落,尘嚣又起。断裂的黑木牌匾从天而降,李慎不闪不避一胳膊肘砸上去,匾面寸寸碎裂,只听一声轻笑,封河打牌匾后头冒出来,游鱼般绕着李慎转一匝,转瞬蹬出六脚。

    一脚咽喉,一脚心窝,一脚胯下,一脚膝弯,一脚屁股蛋儿,一脚后脑。李慎一下没落全挨个正着,在封河踢出最后一脚的时候,闪电般伸手又一次拽住人腰上那根红巾布,在后者莫可置信写满痛诉的目光中,往下狠狠一扯。

    长街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夹杂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欢呼,害羞的姑娘们用手捂住眼,指缝大大岔开,一双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盯在那长街上公然露鸟的帅哥哥,在下三路来回那个飞快巡梭,脸红红耳赤赤,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啊。

    李慎松开五指,一截被扯断的红巾从他指缝间无声滑落,坠到地上。

    封河默默弯腰提裤子。

    气氛很有点小尴尬。

    红巾布叫李慎扯断,封河两手拎着裤腰,直起身来,抬头掠一眼楼上那乌压压的人头,咧咧嘴,笑的风轻那个云淡。

    他扬声问:“楼上哪位好心的姑娘,赏条腰带来?”

    红绿青橙,千条万条丝带漫天舞落,长街上下起五彩缤纷的雨,洋洋洒洒遮天蔽日。李慎举目望去,只见封河站在姹紫嫣红的丝带雨中,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倦意,懒洋洋的笑着,伸出手去。

    他从万千条中抓出一条,月牙儿般,鹅黄色。

    第8章 斗场(上)

    “还玩吗?”

    “玩个鬼。”

    李慎同封河并肩往回走,在方才那酒栈楼下遇见了正等着他们的治安官。长安城是佣兵公会的自治领地,下设城市治安局,统管大小治安事务。黑白相间的豹纹大衣是长安城治安局的统一制服,这种低俗品味历来为人诋毁,甚至蔑称为‘斑点狗’。偏偏治安局上上下下的奇葩们都很喜欢,喜欢的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穿在身上。

    这一位‘斑点狗’辖管酒栈区,处理起事情很是老辣,他先瞅了瞅李慎与封河,接着毫不犹豫将罚单递给封河。

    “在大街上公然斗殴,扰乱治安秩序,破坏公共设施及私人建筑,总计罚款二百五十万大唐币,请交出佣兵执照让我登记一下,并在七个工作日内前往治安局对外窗口缴纳罚款,谢谢合作。”

    封河皱眉瞅着罚单,瞥一眼站在身边的李慎,后者正端详着酒栈门口的廊柱,似乎对上面的花纹突然起了兴趣。

    “这数字有点二啊。”封河道,一手在裤兜里摸出自个的佣兵执照,给人递过去。

    斑点狗,不,治安官接过封河的执照给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然后沉吟一下,犹豫道:“要不,我再给你加一万?”

    封河二话不说从人手中抽回执照,放弃挣扎,一巴掌糊到李慎背上,推着对方进楼。回到包厢,他从门棱上拔下那柄小刀,屋里乱七八糟的碎木片已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