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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杂乱的步伐,威严前进。

    这一支队伍,从长安西门进入,笔直向东而去。

    华贵巨大的圣辇停在古柏路,李府门前。道路两旁的古柏树幽然随风簌簌作响,无数双眼睛静静的注视着那扇朱漆大门,悄无声息地等待。

    等待它打开的那一刻。

    李慎曾与杨火星开过玩笑,说自家这扇门是打开了就没好事。却不料当年无心的一句玩笑,多年后竟成了真。

    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有人站在门后。

    风声骤停。

    当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幽静昏暗的古柏路上便有了光。将这世上所有赞美的词语汇聚在一起,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绝世容颜,她站在那里,便让所有人都无法移开视线。

    六大圣骑伏地叩首,无数人在她面前深深低下头颅。

    她面无表情。

    六大圣骑叩首道:“恭请圣女回宫。”

    白袍修士与圣骑士们亦叩首道:“恭请圣女回宫!!!”

    她恍若未闻。

    她看着街角,许多年前,李慎牵着她的手,从那里走过来。

    他说,这里往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恭请圣女回宫!”六大圣骑再次叩首道。

    “恭请圣女回宫!!!”白袍修士与圣骑士们同样叩首道。

    ——声震长安。

    她收回了视线,看向他们。那一个个跪在地上的身影,看不见面目,也不知是什么表情,与李慎相处的久了,习惯了对方的真,对着这样的虚伪,她竟有些不太习惯了。

    她却不可能叫他们抬起头来,即便叫了,抬起的也只会是一张张虚伪的面具。

    ……无趣啊。

    戴上名为光明圣女的假面具,她抬起脚,迈向那座静静等待着的圣辇。

    走向属于她的,无趣人生。

    ………………

    人头攒动,雪白的旗帜飘扬,圣辇之上朦胧的人影神秘而尊荣,在万众瞩目之中自长街飘然而过。

    街旁黑压压跪满了人。

    半公里外的帝都大酒店最顶层,正面向白虎大道的贵宾套房内,两个人一站一坐,隔着落地窗注视远处那支蜿蜒漫长的队伍。

    “用六大圣骑的性命,换回一个毫无用处的圣女。”站在落地窗前的图山伯爵维素眯起眼,开口道:“那一位当真是疯魔了……不可理喻。”

    隐藏在后方阴影中的人没有接话,只是略微抬起头,毫不掩饰的露出嘲讽的笑容。

    “我很悲哀。”他低声道,“究竟从什么时候,我们所追求的光明变成了需要跪拜的东西?”

    维素愣了愣,随即沉默着低下头。他摘下脸上的眼镜,有些疲倦的按了按眉心。

    “这本就是无可避免的事情,阁下。”他对坐着的人道,“没有实质的光明无法被人崇信,也无法成为统治者手中的工具,愚者无需探寻光明为何,他们只需要盲信……”

    “于是光明变成了某些人,变成了所谓的神。”

    坐着的人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窗前,他伸出手,贴上冰冷的窗面。

    “这样的光明,要来有何用?”

    ………………

    从东荒楚国郢都到长安城,不间断的搭乘空艇,最快,也要三天。

    李慎接到消息,是海棠离开后的第三天。

    他回到长安,是海棠离开后的第六天。

    ——就算是插上翅膀去追,也来不及了。

    古柏路的李府,依然冷清的毫无人气。推开门的李慎,一时间也有些恍惚。他穿过寂静的庭院,沿着回荡着足音的游廊,来到后院那间小小的院子前。

    他在院外,叫了声海棠。

    自然不会有人应。

    ……她走了。

    从南海回到长安那天,他也是像这样,站在院外唤她的名。然后那扇小小的院门打开,她出现在门后,静静看他。

    在那个时候,他其实有些高兴。

    成亲是为了避人耳目,替她隐藏身份,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无关情爱。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他们都习惯了彼此的陪伴。

    他想过,一辈子。

    李慎推开院门,走过一院盛开的海棠,走进那间属于她的屋子。里面并没什么改变,一应事物照旧摆放在原位,他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绣箍,上面绣了一半的鸳鸯微微刺痛了他的眼。

    他一直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最初那段时间李慎觉得她讨厌自己,原因是每次见了他,那张脸上的表情实在没法叫人高兴得起来。渐渐的他发现那并不是厌恶,她或许,只是不太明白该对他露出怎样的表情。

    可随后,他又发现,她在同他谨慎的保持着距离。这个发现对他而言无异于一盆冷水,彻底浇熄了他那点不该有的心思,也让他又一次记起,两人原本的身份。

    他们本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迟早是要走的。在得知自己将死后,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先送她离开……但总之她都是要走的,早一点晚一点,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慎放下绣箍,目光落到叠在床榻的雪白氅衣,他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

    触手温软一片。

    他抖落身上灰尘仆仆的大衣,将它拿起,扬手披到身上,柔软的裘毛轻轻蹭过他的面颊,令那上面阴沉的神情变得平和了些许。李慎披衣走到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咧起嘴角。

    很合身,也,很好看。

    ——她向来都知道他穿什么好看。

    一只叠起的信封从床榻飘落到地上,李慎俯下身,将它捡起,拆开。入目的,是她娟丽秀致的字迹——

    【吾之夫君,见信如面。】

    【天气渐凉,你身体不好,要记得加衣。】

    【我走了。】

    李慎微微挑起眉,这女人到最后也还是如此冷淡,倒叫他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将这简短的信纸随手抛到床上,有些不快的扯下身上雪裘,正欲抛开,却突然停住了手。

    他将这裘衣拎到眼前,注视着它内里那密密麻麻的针线。

    【福、乐、安、康……】

    【爱、爱、爱、爱……】

    他僵硬的扭动着脖颈,看着那一个个绣在衣内的,如同咒文般的爱字。

    ……到底是有多疯狂,才会发了疯的绣下这无数的爱?

    他真的不懂啊。

    ………………

    夜幕悄然降临。

    手上拎着专程去趁热打包来的红汤素面,副官急匆匆赶回李府,先去了海棠的小院,没料扑了个空。他有点迷糊的叫了几声慎爷,没人应,只得四下在府中找寻,最终,在李慎的书房里,找到了正坐在桌边翻看火星学院月度报告的李慎。

    “诶哟我的爷,您在怎么也不应一声?”

    副官埋怨着走过来,将手上的面碗给人摆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