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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的事,李慎这辈子还没体验过这么难熬的等待,在这堪称煎熬的等待中,他甚至有了种大彻大悟的感受。

    什么辉光,什么李铁衣,之前烦扰着他的那些问题,在庚衍会死这件事面前,通通都变成了无关紧要。

    李慎觉得自己就像一根被挖空了的木头。

    除了个壳,什么都不剩下了。

    第120章 镣铐

    连着下了几天暴雨,渭水凭空涨了一截,连带着城墙根下那圈护城河也丰沛起来。临西北角的河面上,飘着艘看着挺新的乌篷船,头戴尖顶斗笠的老翁坐在船头,闲闲垂钓。

    他原本叫李茶楼,那祖上传下来的茶楼叫打塌了后,他便改行做了李渔翁。

    茶楼本来是要重建,李铁衣要在原地,给他起一栋一模一样的,可被他拒绝了。茶楼李传到他这一代,就算是结束了,他孤老一生无儿无女,留着那茶楼给谁?

    曾经再如何辉煌,也终究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他既不问事也不招事的在这钓鱼,却偏偏有人不肯放过他,非得带着事情找上门来。

    “千年王八万年龟,你这老乌龟整日缩着脖颈,当真不管辉光死活了?”

    恶客上门,如今的李渔翁默默放下钓竿,拿起一旁的小木桶,舀起一桶河水便泼过去。披了件雨袍的黑帝斯将伞往下一挡,踏着河面向小船走过去,满脸的嘲弄,就差没明白写着‘我鄙视你’四个字。

    “去去去,看你的热闹去。”李渔翁丢掉木桶冲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别来我这添堵,见你就烦。”

    黑帝斯充耳不闻,一脚踏上船舷,收了伞,矮身钻进船篷,拍了拍身上雨迹。他搓着手在船头的小火炉边坐下,将双手递到炉上烤火,口中不急不慢道:“我看就是你们老李家人死绝了,你这老乌龟也照样能装作不知道……李铁衣当初抢了你心爱的女人,害你当了一辈子鳏夫,你记恨他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好歹也是同一个祖宗,你就当真眼睁睁看着辉光完蛋?”

    李渔翁阴着脸,恼怒道:“瞎扯什么呢,我早年忙于修炼,到神坛都六十多,老婆子我看不上,也不想祸害年轻姑娘,这才没娶妻,你别给我编出那有的没的。”

    黑帝斯呵呵一笑。

    “我要带你走遍这方陆,看遍这世间的风景。”他一脸深情的注视着旁边的空气,仿佛那里坐着个人一般,声情并茂道,“没有人能阻拦我们,只要你想,你就是最自由的鸟儿……”

    他每说一句,李渔翁的脸色就黑上一分,到最后已经跟锅底没两样。活到这把年纪还被揭黑历史,他弄死黑帝斯的心都有了。

    黑帝斯扭头看过来,咧咧嘴,冲他笑出一口老牙。

    “老喽,后面的记不住喽。”黑帝斯笑嘻嘻道,“你跟人告白的时候,我在墙这头,李铁衣在墙那头,别提有多尴尬……”

    一蓬渔网砸过来,将他的话堵回肚里,已经气红了眼的李渔翁站起身,吭哧吭哧挽袖子,看样子就要过来找他玩命。黑帝斯连忙举着渔网喊停,正了脸色道:“别,不提了不提了,我来谈正事的。”

    袖子挽了一半的李渔翁定定看了他半晌,深吸口气,慢吞吞坐回去:“讲。”

    “眼下这情况不太对。”黑帝斯丢开渔网,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慢吞吞一根根擦拭着手指,“李铁衣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他要疯,早三十年就该疯了。他跟光明会那点猫腻,我早就知道,我怀疑,他是玩脱了,把自己栽进去了。”

    李渔翁掏出杆烟枪,擦着火柴点燃,闻言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你找我说这个做什么?人家父子俩的事情,我可不会搀和。”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要是没搀和,李慕白哪来的神甲?”黑帝斯毫不客气戳穿道,“辉光那套侠客行,一直都在你手上,你当我不知道吗?”

    李渔翁端着烟杆的手臂顿了顿,他低头吸了口烟,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再这样下去,局面就真没法控制了。”黑帝斯将擦过手的丝帕丢进火炉,话音有些凝重,“火一旦烧起来,想灭,难呐。”

    “我可真想不明白。”李渔翁嗤笑道,“辉光完蛋,你不该是最高兴的?”

    黑帝斯用看傻哔的眼神看他。

    “辉光完蛋,下一个不就轮到我了?”他摇头叹息道,“我真怀疑你脑子是不是长屁股上了……”

    被羞辱了智商的李渔翁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你那纯粹是猜测,也许就是李铁衣发疯呢……”说到后面,他自己都没了声,知道这话站不住脚。

    黑帝斯幽幽叹了口气。

    “问题是,我有猜错过吗?”

    ………………

    龚云走后的第五天,李慎依旧在逗猫。

    他陷入了某种坐着不动一发呆就是一整天的可怕状态,连每天会专门从空艇上联络李慎的龚云都感到奇怪,叫李慎不要一直守着电话,打不通庚衍办公室的专线,他会打到林国那边。

    李慎嘴上说好,手上继续撸猫。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李西风翻遍整个会馆,气急败坏的冲进庚衍办公室,找到他。

    “我说你拿这当自家卧室了?大帅不在你也不能这么搞啊。”李西风看着抱着猫在沙发上挺尸的李慎,满心无语,“你那破电话死活打不通,封河找你,说是叫你尽快给他回个电话。”

    李慎慢吞吞从沙发上坐起来,有点迟钝的疑问道:“封河?”

    “是啊,人家找不到你,就来拜托我了呀。”李西风瞧着李慎那张泛着点青灰的脸,忍不住道,“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吃饭啊,你瞧你那脸……”

    李慎抬手搓了把脸。

    “我通讯器掉水里了。”他说道,“等下重新去领一个,给你添麻烦了,谢了啊。”

    他这么客气搞的李西风反而有些懵,沉默片刻,嘟囔道:“甭谢了,你赶紧的给人回电话吧。”

    李慎点头说好,末了又道了声谢。

    李西风这回连站这都觉得不自在,抿抿嘴,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他走后,李慎歪头瞅瞅茶几上的电话,将赖在腿上打盹的霸王搁到一边,起身下楼。

    他去四楼后勤部重新领了个通讯器,然后努力回忆着封河的号码,给人拨回去。

    响一声,就通了。

    “喂?哪位?”

    “是我。”李慎道,“这我新号码,之前那个掉水里了。”

    封河那边没吱声,听旁边声音似乎是在外面,有些嘈杂。

    “找我什么事?”李慎问。

    “我打不通你电话,连着三天去你家也没找到人,以为你出事了。”封河的声音挺平静,“你没事就好。”

    李慎打着电话下到二楼餐厅,找了家店点了份简餐,用肩膀夹着电话,端着餐盘往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