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红木食盒,递了过去,“薇姐儿,我亲手做的白糖糕,你拿回去尝尝。”
“有劳三伯母挂念,却是不必了,昨儿云妈妈刚送进蔷薇园中几盒,薇儿吃不完,正愁着要坏掉呢。”
莫白薇当下并不去接,婉言拒绝道。
李氏一贯知道她的性子,眼下并不着恼,只叹了口气,道:“那倒是遗憾。”
三伯母李氏,婆家只算得上中规中矩,嫁到莫府来,算是高攀。好在老祖宗一向瞧她精明能干,温婉贤良,这才做主让李氏做了三房的正房夫人。
可老祖宗看人看了一辈子,个顶个的准,却偏偏错看了李氏。
上一世,李氏虽然表面上对人热情,性子也活络,可暗地里没少使绊子。
莫家三小姐莫无双原本与京城御史大夫齐凌家的庶子订了亲事,可到后来,也不知因了什么,亲事说吹就吹,齐家甚至连个借口也没给。
莫无双因被退婚一事,天天的躲在家中以泪洗面,莫家二房的莫一气之下便同那齐家断了来往。
齐家在京城里,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哪个不赶着巴结。
碰上这事儿,那些官员纷纷表达了衷心,撂下一句话,以后但凡莫家的绸缎,那是买也不会买的。
丝绸原本的销路就是京城的达官贵人,如此一来,莫家的生意越发难做,一时进退维谷。
当时的莫家人不会知道这些,后来的莫家人亦不知道这些。
她也是在那暗无天日的小黑屋中,听莫青樱得意洋洋的炫耀过,六妹,当年三姐被退婚,可是我娘的手笔呢。
第十九章弟弟
接连半个月,莫青樱都没什么动静。据紫鸢说,莫青樱除了让她按时时汇报自己的行踪以外,旁的倒没说过什么。
她自然不去理会,这大半个月来她都忙着学医术,照顾宋氏。也根本没有空子,让莫白薇钻。
似乎重生之后,她的记忆力也跟着变得了很多。种类繁多的草药,日常用的方子。没花上多少功夫,她便烂熟于心了。连李郎中都忍不住称赞,说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更是惊讶的一双杏眼瞪得,张开着嘴,半天合不拢。
她家小姐竟然开了窍!
宋氏体内的毒虽说没办法除根,好在毒性得以遏制,加上李郎中又开的几幅调理的方子。如此一来,宋氏的气色,一天好过一天。皮肤重新变的雪白,眼睛也乌黑发亮,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连云妈妈都笑着感慨,照这种发展趋势,过不了几日,宋氏要重回到双十年华了。
……
这天午后,莫白薇正准备去师门。帮她系着扣子,忽然提了一句,“小少爷生了热病,已经大半个月了,总不见好。小少爷年幼体弱,只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她听得出话中的意思,倘若小少爷真出了什么岔子,王氏得意风光的日子,只怕也会到了头。而她的娘亲宋氏,势必会重新得宠。不管怎样,都是件喜事
可她蹙紧了眉头,道:“我去瞧瞧。”
前世,因刘氏生子,她对父亲的恨意更加深了几分。子玉两岁前,她拢共去瞧过他两次。
一次是行满月礼的时候,一次是年节。两次都是老祖宗亲自下的命令,由不得她不去。
可那子玉学会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娘亲,不是爹爹,而是姐姐。
刚会走路的时候,他就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姐姐的,姐姐的叫个不停。
有时她烦的紧了,便会快走几步,将他远远甩在身后。那时候,不过两岁半,见她走的远了,便张着胳膊趔趄着追。
一不小心绊上个石块,小小的身子,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鼻子被碰的青紫,粉嘟嘟的嘴唇也磕破了,刺目的鲜血直流。
她闻声转过来的时候,子玉已经被奶妈抱在了怀里,轻声的一边安慰,一边往清风园中跑去。
她心有愧疚,原本想跟上去的。可犹豫之后,还是停住了脚步。毕竟,那个清风园,她是无论如何不想再踏进去一步。后来,她就很少再见到子玉,听说是得了刘姨娘的命令,不允许小少爷随便出园子。
再后来呢。莫白薇不忍再想下去,鼻头一酸,收住了脚步。她转头吩咐,“你去请师父过来。”微微恍了慌神,又望着芜廊下站着芭蕉,道:“芭蕉,你同我去。”
芭蕉与皆是一惊,迷迷糊糊的应了声。有道是恨屋及屋,按照小姐讨厌刘氏的劲头,对那小少爷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
但小姐面上的神情,分明是担心,紧张。不过,也没准,毕竟是亲姐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呐。
清风园中的下人们,乱作一团,有的端水,有的拿着药包,皆是一副戚戚的模样。
刘氏几日前就下了话,说如果小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清风园里的下人们都得陪葬。
虽说是妾室所生,但毕竟是三房唯一一个少爷,身子可金贵着呢。连老祖宗都被惊动了,亲自过去将园子里的丫鬟婆子,敲打了一番。
一时间,园中人心惶惶的。十几个丫鬟婆子,整日提心吊胆,半夜里还跪在菩萨面前祈祷,希望小少爷快快好起来。
“父亲,我来瞧瞧子玉。”
莫白薇进去的时候,莫长青与刘氏正在在看摇篮中小小孩童,一边叹着气。
听见声音,莫长青满脸错愕的扭过头来,道:“薇儿,你弟弟他……”
刘氏不止一次的同他提起过,让薇儿去找了李郎中来。他明面上虽然答应下来,但暗中却并不曾行动,对着刘氏只推托说,那李郎中如今并不在京中。
上次因了莺儿那小丫头的事情,自己与女儿之间隔阂,越发的深了。许多话,到嘴边便说不出口了。
更别说是让她帮助自己与刘氏的亲生儿子,子玉虽然是亲弟弟,但总归不是同一母所生。
所以,事情就一拖再拖。可儿子说到底也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又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他便花重金寻了许多个郎中来,药也用了几幅,儿子的病却毫无起色。
他原就打算,一旦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便拉下这张老脸去求女儿。不曾想,女儿竟然主动登门来探望。他又惊又喜,有些浑浊的瞳孔中,带了一抹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