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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长青又呵斥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女儿不顾自己身份,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干起这粗俗之事。

    本来逐出家门这件事,已经让他丢尽颜面。不曾想,片刻的功夫,又起了这么多争端。

    原本围观的人里,尚有几个同情三房处境的人。这么一闹,所有人都改了主意,认为老祖宗下达的命令,倒十分英明。与其留着这乌烟瘴气的一家,不如撵走了干净。

    莫白薇冷冷看着,嘴角漾起的笑,渐渐地就变成了苦笑,冷笑。亏她上辈子,还心心念念的往海棠园里跑。这家人的嘴脸,真是不一般。

    这般一看,前世三房能做出那般的事,倒也不足为奇了。

    她慢慢走过去,附在莫青樱耳畔,笑道:“四姐真是擅长推搡人呢!”

    她的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又故意将声音控制在别人听不到的程度。别人只道她是出言安慰,不觉又对她高看了一眼。

    以德报怨,怕只能做到这个份上。

    “落井下石,六妹打得一手好牌,叫我这做姐姐刮目相看呢!”她一脸阴鸷,眉眼之间全是恨意。配上脸上的那几道抓痕,看起来倒有几分狰狞。

    “我不过是问问四姐需不需要治伤的药膏,四姐不要便说不要,缘何生这般大的气!”莫白薇拔高了音量,后退了一大步,面露无辜之色。

    她的一双眸中,清澈深邃,透出两分委屈与无辜,然则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她要让莫青樱也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表里不一,黑白颠倒!

    孙姨娘显然是个看麻烦不嫌事儿大的,她听见莫白薇的话。忽然止住了哭声,瞪着莫青樱,冷嘲热讽道:“你六妹好心好意,也被你当成了驴肝肺……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

    莫青樱气得脸色发青,她咬着牙弯下腰,对着孙姨娘扬起了手掌。

    “青樱,你做什么!”莫玄龄见状,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另一边,孙姨娘用手绢抹着眼睛,又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喊:“造孽啊……造孽……”

    “父亲心里的气,一定要往女儿身上撒么?谁愿意听谁听,反正我不听。”莫青樱跺着脚,使劲挣开莫玄龄的手,一脸委屈的扁着嘴,目光炯炯,狠狠盯着她爹看,心里装满了愤怒。

    莫玄龄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

    抬头却见莫青樱捂住了耳朵,飞快地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了。

    “将小姐带回来!”莫玄龄急忙下令,布满血丝的眼睛几欲喷火。他攥着拳头,又低头看着地上的孙姨娘,咬着牙,冷冷地道:“你也赶紧起来上车,甭在这丢人现眼的。”

    莫青樱才跑出去三丈远,就被两名小厮捉了回去,硬着塞进马车里。

    孙姨娘也不敢再闹,悻悻地拍拍身上的土,起身上了车。

    马车声哒哒,尘土飞扬。直到马车声消失在巷子尽头,莫白薇才晃晃悠悠地回了府。

    阳光灼灼,树影婆娑。长廊之下栽得冬青树,鲜翠欲滴,满带春天的颜色。

    她喝着茶,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没了三房的乌烟瘴气,似乎连空气闻起来,也有了香甜的味道。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彻彻底底的,感觉到从头到脚得畅快感。

    李氏经此之后,恐怕是废了。离开莫家的支持,三伯父说到底是孤苦一人,成不得大气候。莫青樱自然更不用提,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全毁了。

    她那时故意靠近莫青樱,原就是为了仔细的瞧一瞧她的伤口。那一瞧之后,她格外笃定那几道伤痕,注定是好不了了。

    就算伤口能结痂,愈合,势必会留下痕迹。像莫青樱那般爱美之人,以后一定生不如死。就像昔年她被关在小黑屋里的那种痛苦,扎心扎肺,无可奈何。

    芭蕉与樱桃起先还担心她会因为三房之事伤心,后来见她容光焕发,精神奕奕,一颗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至于,自家姑娘缘何对三房的态度,一夕之间改变。对她二人来说,仍是个不解之谜。

    但看到自家姑娘真真切切地变化,她们心里高兴还来不及,也根本不会计较原因。

    莫白薇笑着,忽然想起一事,便道:“芭蕉,去房里拿了纸笔,不对……顺便叫两个小厮搬张小桌过来,最好把砚台,磨石拿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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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九章坠马

    “您这是要……”芭蕉着实愣了下,从她伺候莫白薇的那天起,数十年光景,她从未见过自家姑娘主动要过纸笔。

    “练字。”她的语气笃定,“闲来无事,练练字。”

    芭蕉拍着耳朵,呆愣了许久,才不敢置信的办正事儿去了。

    因为昔年偷懒,她的字一向写得不好。而且,经常将“口”画成圆形,借此突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教书的先生,为此不知说了她多少次。可她顽皮伶俐,又岂能听进去,照旧我行我素。久而久之,倒形成了一种独特书法。

    而前世,正是这独特的笔法,害了她。

    太监上门宣旨时,拿得那一沓证据。她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白纸黑字,笔法走势全是她惯用的。所有的口,都用一个圆圈表示。

    她虽委屈,但无法辩驳。是以,后来她尽管歇斯底里地叫嚣,自己是清白无辜,然而到底没起作用。那些官员只看证据说话,从不管证据是真是假。

    此时,她正准备写“秋月何时了”,念起这件事,额头上冷汗涔涔。“春”字下面的“日”字,如何也下不去了。

    墨汁顺着笔尖,缓缓流了下来,将雪白的宣纸沾染的黑漆漆一团。

    她索性将笔往案头上一扔,揉着眉心,引起神来。

    芭蕉看出她怀有心事,兀自担忧不已,但见她状态不对,一时也不敢戳破。只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一杯茶,故作平静地道:“姑娘,刚泡的腊梅茶,香气四溢,您快尝尝。”

    睁了眼,是明媚一片。冒着热气的青花瓷盅,芭蕉笑意盈盈的面庞,墙角翠色的桂花树,湛蓝的天幕,洁白的云朵。与记忆里囚狱的昏暗,刑场的惨白,完全是天壤之别。她感激得忽然想掉泪。

    “姑娘,是写累了吧?不若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