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盘冒着凉气的美味就被上官婉儿挪了过去。
李令月撇了撇嘴,探出手想要小小地挖一口,哪想调羹刚过去就又被上官婉儿给夺了过来。这下李令月彻底不依了,“婉儿!”
这一声唤得百转千回,隐隐有些求饶的意味。上官婉儿听得哑然,可面上却还是一副坚定模样,“不行。”
“只小小的一口都不成么?”李令月抿了抿唇。
上官婉儿倒是难得看到她这幅小女儿模样,不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凝视着李令月写满期待的眸子,无情地摇了摇头,“不成。”
李令月没了力气,挺着的肩膀亦垂了下来,她唉唉叹了一声。
“怎么搞得似我欺负你一般。”上官婉儿讪然,她挖了一勺酥山凑到嘴边,就着李令月的渴望神情,张口吞了进去,“香甜软糯,只不过太凉了,你怀有身孕不宜食用。待到明年这个时候,再来我这儿吃吧。”说罢,娇俏一笑。
李令月忽觉眼前绽放出千万枝桃花,整个世界豁然开朗,之前的失态全都值得了。她又自我牺牲,学着方才温怀义的模样,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
上官婉儿失笑,毫不避讳地问道:“你近日惹到那贼秃奴了?”
“我只是没像武家兄弟那般为他献殷勤罢了。”李令月看着上官婉儿津津有味的模样,忽然觉得真的有些发馋,旋即将目光挪开,看着屋外的大好阳光,怏怏不语。
上官婉儿瞧她这样,却是忍俊不禁,她自顾自地吃着,随口道:“那二人为了讨好太后倒是竭尽所能。”
“是啊。不过眼下倒真是需要这样的人为母亲铺路呢。”李令月附和着。
蝉鸣嘒嘒,上官婉儿望了李令月一眼,轻轻颔首表示赞同,回过头,又挖了一勺酥山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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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武承嗣于朝堂之上同太后祝贺,声称洛水现神石,石身刻了“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大字,希望太后应承天意登基为帝。朝中一时沸腾,虽对石块由来心知肚明,但被酷吏压抑许久的大臣们,开口时却也只敢表示:天意如此,希望太后顺应天意,诸如此类。
他们这样的态度,正和武太后的心意。只是武太后尚未应允,只说自己将要亲去洛水接受这块“宝图”,并于接受“宝图”后为自己加了个封号,号称“圣母神皇”。而就在武承嗣兄弟制造神石时,温怀义也未闲着,带病盯看白马寺僧人紧锣密鼓地宣扬大云经,将武太后说成弥罗转世,必将女主天下。
僧人舌灿莲花,百姓听着渐渐信了理,将这个主掌国家多年的女人当做了佛祖转世下凡,心中膜拜不已。官员未有百姓愚昧,可碍于酷吏,却亦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一时间,大唐内仅剩李家宗亲愤懑咒骂,却也不过是躲在家里。武太后这次的举止比废李显时更加明显,兼之她先前多番借酷吏之手除掉李氏族人,种种举措更是令李家人惶恐不安。一方是忐忑过余生,一方是反抗争光明,两方抉择,李家人犹豫彷徨,只得暂且将一腔热血压下,只待苗头兴起,便随之点燃。
第55章
酷暑未消,天气尚且燥热,地处博州的琅邪王李冲按捺不住,在当地召集适龄男子高举起李家大旗准备伐武兴唐,其父越王李贞亦从豫州起兵呼应。在这两父子的号召下,余下同武氏不对头的宗亲们只觉热血沸腾,纷纷抑制顾虑摇旌响应,可惜还不待揭竿而起,鼓舞人心的李家父子便被武太后派去的将领击灭。
噩耗传来,众人的一腔热血立刻被恐惧覆盖,他们都清楚大势已去,等待自己的只剩下死亡,遂当洛阳城传来自己被告密之时,他们并未选择赴行,而是裁了段白绫自我了结。毕竟于他们来说,比起被酷吏折磨致死,这倒是最好的结局。
“启禀圣母神皇,琅邪王李冲、越王李贞、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皆已服罪自缢。”
李家的鲜血溅在大唐各片土地,溅到李家亲信的心底,溅得众臣人心惶惶,但却未溅到武太后的眼里。武太后并不为此动容,相反她还有丝愉悦,面上挂着浅淡笑容,她回眸瞥了眼李令月,称赞道:“阿月,你倒真是神机妙算。”
李令月谦逊颔首,面上不露情绪,心中亦是不悲不喜。那串长长的名单里,写满了李家亲族的名讳,不过未听得薛顗两字,她多少有些欣慰,薛绍终究还是保住了命。只是这念头却也是稍纵即逝,眼下母亲的绊脚石已除,朝代更新在即,她也该为自己的下一步打好根基了。头颅微微垂下,她恭谨求道:“天下兴安,恳请圣母神皇赐我武姓。”
武太后看着这个最识时务的孩子,面上有慈爱笑意,她抬手轻轻抚了抚女儿发髻,柔声道:“不急,还不到时候。”
是啊,八哥还没让出地位,您又急些什么呢?李令月垂眸,轻轻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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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侍御史傅游艺上奏,声称关中百姓皆恳请圣母神皇即位,以顺天意。武太后听罢未置可否,然而她不表态,处在帝位的李旦却慌了神。为保性命,素来识时务的傀儡皇帝带领文武百官,当堂献出玉玺,主动退让帝位。
如他所料,这一次母亲并没有假意推辞,直接就准了他的奏请。他抬起头,看着母亲威仪面上暗藏着的欢喜,深深叩首,从此将属于他的朝代转送与人,退居东宫变作了皇嗣武轮。
那一日曾有贞观之治的李唐易了主,一直处于后位的武氏撤去掩人珠帘,坐在雕龙榻上接受百官朝拜,成了男权史上空前绝后的女皇帝。风云变幻,属于武周的时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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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襦裙已近掩盖不住隆起的小腹,李令月向着石阶缓慢行着,她不由感慨女人孕期真是脆弱,食欲不振便就罢了,眼下竟是没走几步就觉出疲劳,不过还好她身边还有个贴心人帮忙搀扶。
“婉儿。”李令月对身边的女子笑笑,攒着对方柔荑走近书案,静静看着那位开拓新王朝的皇帝持笔挥墨。
墨点宣纸,遒劲有力,那纸上书着三个常见文字“日、月、空”,却是彼此相依,连在一起,成了个罕见的“曌”字。武皇帝置下狼毫,端详着自己的字迹,噙着舒愉笑意,问:“你们看,这个字可好?”
李令月轻轻颔首,称赞道:“日月凌空,恢弘大气,委实不错。”
武皇帝听得受用,又笑道:“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