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日过得甚是快,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到了智乔成亲的前一日,卿卿在智行府上陪着智乔住了一夜,早上待魏淮扬迎了亲再自行去魏府同赵景翊汇合。
智乔贤良,想到毕竟魏伯刚去世不久,此时魏淮扬心中必定还是伤痛,便不愿父亲大张旗鼓地吹吹打打,搞得智行心中些许不悦,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人还在府里呢,就整日为夫家着想,连着几天对着夫人感叹:“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
可魏家那边,魏承扬却不曾太多地去顾虑魏淮扬的想法。魏伯去世,他刚刚袭爵,根基不稳,父亲临终前交代一定要二弟娶智乔,明显就是为了和智家联姻,让魏府有个依靠。此时办的婚事,定要智家满意了才行!
是以迎亲那日早上,魏府还是派出了大批的迎亲队伍去智行府上迎亲,一路上吹吹打打,人声鼎沸,声势浩大得足够让百姓们议论上好些日子。
智乔在厅堂拜别了父母,由卿卿扶着上了花轿。
放下轿帘子,卿卿转身退到门前的石阶上,抬眼看向魏淮扬,大喜的日子,他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绣着金丝鸾凤的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透不出一丝的喜庆来。
卿卿暗暗叹气,只愿日后智乔的真心能够打动他……
待魏府大队的迎亲人马走了之后,卿卿才在坠露和水色的护送下来到魏府。
马车停在魏府门前,坠露抬手将帘子掀开,卿卿看到赵景翊英俊潇洒地站在魏府门前,笑道:“怎不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赵景翊走上前去扶她下马车:“料着时间你也快到了,便想着等你过来一同进去。”
“景月呢?”
“已随父亲进去了……”
“迎亲的队伍还没回来?”
赵景翊笑着揽过她的肩往府里走:“那么浩荡的一队人马,要绕着绛州集市走上许久,还须再等会儿才能到。”
二人说笑着往里走,方进入大门便瞧见魏承扬匆匆忙忙地从里头迎了出来,一边拱手行礼,一边大声道:“景翊兄弟和郡主可来晚了!等会儿可是要罚酒的!”
卿卿笑着回道:“这迎亲的队伍还没有到,驸马就说我们晚了,莫不是为了匡我们喝酒吧?”
“承扬哪里敢匡郡主?这不,迎亲已经回来了嘛!”魏承扬的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喧天的锣鼓声,声音越来越近,不消片刻便响到了魏府大门前。
魏承扬快步走上前去主持事宜,卿卿和赵景翊对视了一眼,心里奇怪着为何花轿回来得这样快。
赵景翊约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道:“大概是魏淮扬不想过于喧哗吧!咱们进去吧,该拜堂了……”
二人进了魏府的前厅,瞧见满屋子的官家权贵簇拥在一起,虽说智家作为新娘的娘家人不能出席,但赵家和韩家却是给足了魏承扬这个小魏伯的面子,赵伯和韩伯皆是带着世子亲自前来贺喜。
此时赵伯同韩伯坐在上座的紫檀木雕花大椅上,景月站在赵伯身后,神色说不清的复杂。韩邑站在景月身旁,瞧着景月那不自在的神色,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赵景翊二人走到赵伯和韩伯面前道了声:“父亲,韩伯父。”便自动退到赵伯身后站定。卿卿握住景月的手,莞尔一笑:“想走的话就告诉二嫂……”
景月感激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关系……”然后转头,看着满堂红艳艳的喜缎红烛,只觉得晃得眼睛发酸。
魏淮扬手握攒花喜缎牵着火红嫁衣的新娘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赵伯身后的景月,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一般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睛望着景月,眼神复杂、炽热,左胸突突地跳得厉害,似是一颗心脏都要跳出来。
景月察觉了他望过来的眼神,下意识地握紧了卿卿的手,悄悄地转过脸藏到卿卿身后,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的肉里。
那边送亲的老嬷嬷乐呵呵地笑道:“新郎倌怎么不走了?再急切也要进了厅才能拜堂啊!在门口就拜堂可不合规矩啊!”这话引的宾客哄堂大笑,魏淮扬这才反应了过来,将目光从景月身上收了回来,继续往前走。
拜过天地,二人先是被送进洞房,而后魏淮扬再一个人出来敬酒陪客。
由新房出来,定定地在新房门口站了片刻,依稀听见智乔那小丫头灵雨的声音:“小姐你饿不饿啊?灵雨去给小姐找点吃食来吧……”
魏淮扬黯然地垂下头,缓缓地走出院子,路过后园时瞧见园子里一片苍翠的竹林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魏淮扬自小便喜欢竹子,八岁那年,魏承扬亲手在后园里为他种下了一片竹子,他喜欢对着这片竹子练剑读书,立志要成为一个有气节的男子。
风吹过,竹子被吹得飒飒地响,他闭上眼睛,心里似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沉沉地痛,耳边是清脆的女声:“这么巧?我也喜欢竹子!竹有竹节,却不止步,中空外直,虚怀若谷,超然独立,顶天立地!我以后要嫁的男子,必要有同竹一样的气节!”
魏淮扬暗暗叹气,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抬起脚步欲往前走,忽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声音清脆,熟悉却又疏离:“魏公子……”
☆、第五十五章
景月穿着雨过天青色的衣裙,以前惯以高高束起的长发放了下来,绾了简单的髻,坠着珠钗步摇,耳后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飘荡,在苍翠的竹林前,她整个人都显得分外地柔和清丽。
他听见她叫他:“魏公子……”心中似是被狠狠地插了一刀,血流不止,痛苦非常……
他看着景月,良久良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酸涩悲伤:“赵……赵小姐……”
景月缓缓地走到他面前,犹豫道:“我这里有样东西要还给魏公子……”
她将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来,掌心躺着一方白绢的帕子,魏淮扬抬手去接,慢慢地将帕子摊开,里面是一只通透翡翠镯子,温润饱满的青色,内圈里还有一丝不明显的裂纹。
“景月……”魏淮扬看着手里的镯子,又望向景月,喉头滚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景月轻轻笑了笑,似是毫不在意:“拿去给你的妻子带上吧……小乔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似是被景月那抹笑容刺痛,魏淮扬忽然心下一紧,脱口道:“我不爱她……我并不爱她……景月,你知道的,我爱的人是……”
“那又如何?”景月忽然打断他的话,敛起眉目间风轻云淡的笑意,漠然道:“是你先放弃的!既然都放弃了,如今再来跟我说你爱我,又有什么用呢……”
“是我对不起你……”魏淮扬低下头,声音里满是凄楚歉意。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亏欠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