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世坤的自以为是。原以为,他屡次惋拒, 刻意用冷脸对她,她会知难而退。哪知是他高估了这女人的智商,她似乎一点都不会看人的脸色,还时常过来摆个大小姐的架子。
毫不意外,洪志山这话一出, 周围的人看她的表情又多了一丝怜悯与不屑。
季美瑜双手紧握成拳,恨恨地瞪着洪志山,负气地说:“谁稀罕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粗俗鲁莽的家伙。”
她这话一下子得罪了一大片人,旁边同样是四肢发达的莽夫们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一个下颚处带刀伤的中年大汉提起木仓头在她面前晃了晃:“小丫头,老子上阵杀敌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
季美瑜嘴上功夫厉害,但要跟她动真格的,她立即萎了,缩成一团,色厉内荏地说:“快拿开,你知道我哥是谁吗?”
顾忌着季文明的身份,洪志山不想把事情做绝,出言叫住了那大汉:“刘旺。”
“是,把总。”刘旺立即收了木仓,皮笑容不笑地瞥了季美瑜一眼,站回了洪志山身后。
经她这么大张旗鼓的一闹,洪志山已经不指望能捉到那人了。
他虎目一敛,挥手对身后的刘旺说:“辛苦了,把你的人带回去休息!”
话刚说完,就看见孔什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喘着大气说道:“把总,抓到了,人=抓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洪志山眼前一亮,他提步飞快地往甘府走去,边走边问:“人在哪儿?”
孔什长连忙跑到前头带路:“把总,这边。”
他沿着院墙往里走,走到后院与前院的交界处时,停下了脚步,然后朝围成一团的士兵说道:“让开,把总来了!”
士兵们让出一条路,孔什长带着洪志山往里走,顺便解释道:“把总,这小子太奸猾了,藏在狗洞里,若不是连云那小子眼尖就让他跑了。”
洪志山总觉得不对劲儿,狗洞能有多大,还能让人钻进钻出,等见到被抓住的这人后,他的疑惑顿时有了解答。
“孙小,你怎么在这儿?”
见他一口就叫出了此人的名字,孔什长脸上的笑一凝,小心翼翼地问道:“把总,你认识他?”
洪志山没理他,走上前,一把抓起孙小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说,你怎来这里做什么?”
孙小人如其名,是个侏儒,身长不足四尺,又瘦又小,看起来跟个四五岁的孩童差不多,也难怪能从窄小的狗洞中来去自如了。
“放开我,你晃的我头晕。”孙小用手抱住头,大声嚷嚷,一点也不畏惧洪志山,更没有任何沦为阶下囚的自觉。
洪志山皱眉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把他丢到了青幽幽的草地上,摔得他头晕眼花。
孙小捂住头,夸张地呻吟起来:“哎呀,好痛,好痛,把总打人了,洪把总打人了。”
洪志山显然对他知之甚深,一句话就点住了他的脉门:“来人,把孙公子送到钱参将家。”
“别,别,洪志山,志山兄,我说,我说……”孙小立即停止了夸张的尖叫,举起手,做投降状。
洪志山伸手制止了正欲上前的两个士兵,板着脸问:“还是刚才那两个问题。”
孙小挠了挠头,用手指轻敲左脸,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昨日傍晚,我在酒馆跟一个叫王二的人拼酒,我输了,所以就答应他到狗洞里睡半夜。”
洪志山的视线紧紧盯着他的脸:“书房是你弄的吧,你想找什么?”
孙小翕了下鼻子,慢吞吞地从屁股下面摸出一截纸,上面还残留有甘源的签字,似乎是从什么文书上撕下来的:“那,我就拿了这个。既是打赌,口说无凭,总得来点真凭实据啊,这就是我的证据。”
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洪志山气得脸色铁青,扭头对孔什长说:“派两个人把他送到钱参将那儿!”
“喂,姓洪的,你不讲信用,我都招了,你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到舅舅那儿?”孙小四肢一摊,仰躺在草地上不动。
见洪志山没有任何收回成命的样子,他急了,口不择言:“哼,我知道了,季美瑜那小丫头的怀疑没错,洪志山你是看上纪氏了吧?”
洪志山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眉拧得死紧:“闭嘴,休得胡说。”
但孙小却当他是恼羞成怒了,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我胡说,我哪儿胡说了,甘源是曹广的狗腿子,他现在成了丧家之犬,这偌大的宅院还不知会落入谁的手里呢。我来转转怎么啦?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吗?”
洪志山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但又不好向他这个二世祖解释这里面的内情,皱着眉吼道:“还不把他拖下去,我的命令都不听了是吧?”
“诶,洪志山,咱们俩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你不能见色忘友啊,喂,你来真的啊,快叫他们住手……”
孙小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大门口,甘府内,刹那间又恢复了宁静。
孔什长忐忑不安地看着洪志山黑沉沉的脸色。把总大人一开始只说他们的职责是看守甘府,但他跟在一旁看了这么多天,再加上今天的所发生的事,心里也约莫猜到了一些,事情跟他原先想的南辕北辙。孙公子这无意中一闹,只怕坏了他们把总的大事了。
“把总,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洪志山一脸怒色,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心累。孙小这个二世祖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现在已经打草惊蛇,躲在暗处的人肯定知道了这是陷阱,再想引他们上钩已经不可能,再留在这里已无用。
不止如此,甘参将这一步棋子也一并废了,他回去如何向上峰交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
“你带两队人守在这里,保护甘夫人母子三人,其他的人收拾一下,跟我走。”
做了这个安排,洪志山又转身去了花厅。
花厅里,甘夫人半边脸颊肿得跟馒头似的,旁边一个小丫鬟拿着冰块在替她冰敷。
洪志山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朝她一拱手:“连累夫人,下官万死难辞其咎,他日再向甘参将负荆请罪。”
甘夫人摆摆手,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洪大人言重了,此事只是意外,与大人无关,大人不必内疚。我还未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呢。”
顿了一下,她有些迟疑地问道:“洪大人,是不是我家老爷快回来了?”
洪志山来这里,致歉为其一,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向甘夫人辞行,因而她一问,他也就顺势说了:“没错,夫人,今天闯入甘府的人已经找到了,他是钱参将的外甥。”
甘夫人很是意外:“钱参将的外甥,他为何做这种事?”
洪志山苦笑着解释道:“他被人蛊惑,打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