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连暗示了好几次,纪氏只当是听不明白,从来不肯接茬。
所以老太太听说陆宸和纪氏要把陆清娴嫁给朱昊,她的侄孙没什么事儿了,自然十分生气。
陆清岚让墨菊四处传播这个消息,为的就是让老太太知道。如今见老太太果然按照她的想法,出面拦阻朱昊和陆清娴的婚事,饶是平时恨死了这个老虔婆,这时却恨不得上前去亲她一口。
纪氏心里十分愤怒。老太太平日里只顾着偏心三房的几个孩子,对自己的娴儿宝儿不闻不问,却又想把娴儿嫁给她那样不成器的侄孙,真亏她说得出来。
本来儿女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清娴的婚事,她和陆宸才最有发言权,但也有那人家是祖辈来定夺的,所以张氏非要插手进来,她还真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
纪氏急道:“老太太,和武进伯府的婚事牵涉到娴儿的终生幸福,还请老太太成全。”
张氏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娴姐儿的终身幸福,我才要替你把把关,你毕竟年纪轻,经历的事情少。万一看走了眼,可不是要耽误娴姐儿一辈子!”
纪氏无奈:“是,媳妇听凭老太太吩咐。”
众人出了老太太的屋子,纪氏见陆清娴脸色很不好。不由对老太太更生怨怼,张氏实在太过分,当着女儿的面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起她的婚事,这对女儿来说简直不啻于一种羞辱。
回到了翠峰苑,挥退了下人,陆清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娘亲,老太太是不是还想把女儿嫁给她的侄孙,女儿不嫁!”
张涛是老太太的侄孙,逢年过节来过侯府几次,陆清娴和他见过,每一次对他看向自己那种盯到肉里的目光都厌恶至极,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不想嫁入鄂国公府的。
纪氏把女儿抱进怀里,连连安抚道:“好孩子,你放心,有我和你爹爹在,我绝不会让你去跳鄂国公府那个火坑的。”
晚上陆宸从翰林院回来,纪氏和他商量这件事。纪氏愁道:“原来的想法是瞒着老太太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到时候老太太就是知道了,也顶多冲着我发一通脾气。可不知是哪个走漏了风声,叫老太太提前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陆宸对这个继母也有几分无奈。只得安慰妻子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要太过着急上火。既然母亲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交换庚帖就暂缓吧,咱们好好劝劝母亲,实在不行,我再去求求父亲,父亲是明理之人,不会任母亲胡来的。”
纪氏道:“也只有如此了。”
过了两日,陈夫人再次上门。本来夫妻两个已经决定和武进伯府交换庚帖了,只好推说再晚上几日。
陈夫人再三问起原因,纪氏才说了老太太对此事有些意见。陈夫人只得怏怏去了。
过不两日,武进伯夫人带着朱昊前来拜见。这自然是老太太以给纪氏把关为借口,想要见见朱昊了。
老太太本来想着,挑几处毛病出来,把这件婚事搅黄了,然后再想法子把陆清娴嫁给张涛。
哪知道朱昊年纪不算大,可待人接物极为圆滑顺畅,一番接触下来,她竟然挑不出朱昊半点毛病出来。
等送走了朱昊母子,纪氏回到睦元堂问老太太道:“老太太觉得昊哥儿如何?”
这阵子她一直在做老太太的工作,说了朱昊不少好话,老太太就是不肯松口。纪氏今天长了个心眼,请了堂兄纪成的妻子陈氏前来,当着陈氏的面,老太太也不好张口说瞎话。
老太太只好道:“孩子倒是个好孩子。”
陈氏自然是帮着纪氏的,便笑道:“老太太请恕我僭越,我瞧着这武进伯府家风清正,朱昊这孩子不但相貌人品出众,最难得的是谦逊有礼,知道上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瞧着和娴姐儿倒是极为登对的,您看呢?”
老太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竟然耍起赖来,捂着脑袋叫道:“哎呦,我的头怎么这么疼!”
许嬷嬷急忙上前,对纪氏和陈氏道:“老太太忙了一天,这是头痛病犯了,怠慢舅太太了。三姑娘的婚事是大事,二位太太看是不是改日再和老太太商量?”
两人还能再说什么?只得告辞离去。
出了睦元堂,纪氏气得胸脯一阵起伏:“大嫂,您也看到了,她是一门心思地想把我的娴姐儿推下火坑去啊。”
陈氏劝道:“妹妹你莫急,你婆婆再怎样,她总不能不讲道理,这件事我看还是要从长计议,我回去禀明了老爷,叫老爷到府上来走动走动,和老侯爷念叨念叨,老侯爷是明事理的,这件事总能解决的。”
纪氏歉然道:“今年是三年一度的京察之年,兄长能不能再进一步,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却拿这种事来麻烦兄长,真是过意不去。”
陈氏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太爷当年对老爷有大恩,他不在京师,老爷不帮你出头谁帮你?你就放宽了心等着,我回去就和老爷商量这件事。”
纪氏千恩万谢,“那我就等嫂子的好消息了。”
陈氏出了长兴侯府,不由幽幽一叹,她的次子纪海今年十六岁,尚未婚配。纪海见过陆清娴这个表妹几次,一直对她念念不忘,陈氏也喜欢陆清娴四平八稳的大家闺秀做派,她倒不是不想把陆清娴娶进家门,只恨自己督促得不够严厉,儿子又有些贪玩,十六岁了还只是个秀才。
想到那朱昊何等人才,况且又是武进伯府的世子,未来的武进伯,儿子能不能考中举人都两说呢,有什么资格和朱昊竞争,陈氏便熄了向纪氏求娶陆清娴的心思,只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帮她解决眼前的困境。
且说陈氏返回纪府,等到纪成下了衙,便叫丫鬟把纪成从前面的书房里请来内院。纪成很快就到了。浔阳纪氏从无纳妾的习惯,因此纪府人口简单,陈氏给纪成生了三个儿子,夫妻俩感情一向十分要好。
因此两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纪成直接就问:“妹妹请你走这一趟侯府,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陈氏叹道:“可不是就出了事,是娴姐儿,娴姐儿的亲事出了问题。”正要把今天在侯府的所见所闻说与丈夫,忽听得外头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娘亲,谁的亲事出了问题?”
帘子一掀,走进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穿着月白色的文士袍,头戴白玉冠,打扮得十分简单,但长得剑眉星目,虽没有萧少珏李玉那般妖孽的美貌,但是也绝对算得上风姿出众,妥妥的美少年一枚。
这便是纪成的次子纪海了。
纪成的长子纪鸿早已成家,但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纪成生就聪慧,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纪鸿在读书上头却没有太多的天分,二十岁才勉强中秀才,此后屡试不第。纪成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