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平日里七八分的水准,走下场的时候,小姑娘眼泪就流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她会发挥失常。
等贺静初的字帖传到三公主手里,她一看便知不好,心中有些焦急,她侧头问陆清岚:“宝儿,咱们怎么办?”要是再输一局,便要回天乏术,齐国的面子也算是丢完了。
陆清岚也有些无奈,今年的百花宴会,大周明显是下了功夫精心准备,大概就是奔着打大齐的脸来的。可是大齐却自恃主场之利,并没有进行充分的准备,所以才会落得如此被动的局面。半月前的龙舟赛,大齐虽然赢了,可现在外头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可说是虽胜犹败。若百花宴会再输一次,恐怕嘉和帝都要坐不住了。
她飞快地对三公主道:“公主别急,我表姐的一笔狂草写得极好,等会你安排我表姐出场,或者能有转机。”
三公主就看了一眼坐在陆清岚身边,神色轻松的辛婧柔。
这时叶蓓已派出一个书法高手来攻擂,周国的这位闺秀姓杭,长得瘦瘦的,脚长腿长的,一看就像个会写字的。她不像是贺静初那样紧张,很快就写完了一帖,她写的是魏碑体,字体笔画大气圆润、端整秀雅,方圆兼施,极富□□。
众人本来以为她写完了一张字帖就算是完事了,而且平心而论她的字写得的确也不错,哪知她又重新铺好一张宣纸,这次改用左手提笔,重新写了一张字帖,她把两张字帖写完之后,放在一起比较,竟然没有丝毫区别。
这一手绝活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
练习两只手同时写字可比一只手写困难多了,尤其是还要把两只手的字体练到一模一样,这位杭姑娘年纪轻轻,不知为了练习这左右开弓的字体,花费了多少时间。
杭姑娘写了两张字帖之后就退了下去,脸上并无得色,看得出为人十分低调谦虚。她的字帖在帝后和嘉宾的手中传阅之后,到了三位评委的手中。
梁夫人看了她的字问道:“杭姑娘,敢问白州杭家的家主和你是什么关系?”白州是大周的地界,白州杭家却是赫赫有名的书法世家,传闻中杭家的家主就擅长双手写字。
杭姑娘躬身道:“杭家家主正是家父。”
梁夫人又看了看她的字,道:“杭姑娘果然家学渊源。”梁夫人不由暗叹,杭小姐的火候虽然差了些,可是也比发挥失常的贺静初高上一筹了。加上双手写字的技能,恐怕这个魁主非她莫属了。
她是齐国人,当然盼着齐国的闺秀露脸出彩,可是她不能昧着良心说谎话,所以到了投票的环节,她还是把自己的小牌牌投给了杭姑娘。
这样杭姑娘就以全票通过,击败了贺静初,夺得了书科的魁主。
梁夫人看着大齐的闺秀道:“还有没有想要挑战的人了,若是没有,这一场还是大周胜。”
三公主和陆清岚都去看辛婧柔。
辛婧柔被莫名其妙叫来白花宴会正是一头雾水,本来她背着一个克夫的名声,她就不想下场,赢了不会让她的名声变好,输了更加丢人。见了杭小姐写字,她就更不想下场了。她可没有双手写字的本领。
辛婧柔这一犹豫,可把三公主急坏了。她最信任陆清岚,陆清岚告诉她辛婧柔字写得好,她就信她一定能帮她们夺回魁主之位。见辛婧柔有些犹豫,三公主立刻大喊了一声:“怎么没有?”回头对辛婧柔道:“辛姑娘,你快去!”
辛婧柔只得起身,走至场中。她这一下场,大周那边还好,大齐这边的闺秀却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是那个克夫的辛小姐吗?”
“她不在家里好生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那一身的晦气,可不要影响了旁人!”
“她还会写字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
三公主听得清楚,不由大怒,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们几眼,这些人才闭上嘴。
不过总有只言片语传进了辛婧柔的耳朵。
辛婧柔不由脚步一顿,她再坚强也总是一个小姑娘,又如何能够对这些流言完全听而不闻。
梁夫人不由皱了皱眉,辛婧柔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对这个小姑娘是充满同情的,可同情归同情,她却觉得在这种状态下,并不适合这小姑娘写字。要知道写字的前提须得凝神静气,心平气和,否则是不可能写出好字的。
她这样想着,不料辛婧柔在书案前刚刚坐定,整个人的气质就变得不一样了,仿佛置身于湍急水流中的磐石,任凭外界如何风大浪急,我自岿然不动。
辛婧柔挥毫泼墨,一气呵成,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写满了字帖,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郁闷之气全部发泄出来一般,她写得酣畅淋漓,没有丝毫的滞涩。写完之后她才发现,今日这笔字竟比往日她写的最好的一笔字还要好上许多,真个是伏如虎卧、起如龙跳、顿如山势、推如泉流,竟然算得超常发挥了。
辛婧柔也未多想,就有太监上前取了她的大作呈给帝后观看。皇帝看了她的字不由哈哈一笑,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辛婧柔的字在众人手中传看之后,落在了乐炎的手中。刚才比试了那么多场,乐炎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谦和的微笑,对于场中的比试,他只当做游戏,所有人都把比试的结果看得很重,只有他,觉得输赢都不代表什么,并不需要那样着意追求。
可当他看到手中的这一笔字,乐炎第一次动容了。少女字里行间的那种不屈和对命运的抗争,深深打动了他,让他想起自己的童年。
他不由仔细打量了那个站在场中的少女,见她十四五岁,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眸若秋波,肤色白嫩,今天出席百花宴会的闺秀没有一个长得差的,她在其中并不算太出众,但她周身却透着一股子倔强坚强的气质。
辛婧柔的字传到三位评委手中,三人看过之后也觉得很有趣。梁夫人道:“辛姑娘,一般的女孩子练字都练簪花小楷,你为什么练习草书?”
辛婧柔道:“小女此前也曾练过楷书,却总是写起来束手缚脚,直到后来开始写草书,才觉得恣意肆自,这大概是……性格使然吧。”
梁夫人笑了笑,她绝没有反对女孩子写草书的意思,反而觉得应该大力加以推广。
段女先生又问道:“不知辛姑娘师从哪位大家,我怎么一时瞧不出来?”辛婧柔这一笔字写得极具水准,可偏偏三位评委谁也没有看出她的师承来。别的出场的几个女孩子,要么家学渊源,要么是本身就出身于书法世家,可辛婧柔出身侯府,祖父父亲都不是读书的料,三位评委才关心她的师承。
辛婧柔有些尴尬:“我一直未曾得到过名师指点,都是自己在家里瞎摸索的,倒叫三位先生见笑了。”
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