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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再次出现在程潜面前,面色复杂地盯着听乾坤看了片刻,他摇头叹道:“不过虽然看不见传承,能见它一面,我也死而瞑目了。”

    程潜:“你到底……”

    尚万年接口道:“嗯,我肉身已经寿终正寝,我料到自己寿数将尽,没料到尽得这么快,啧,给贵派添麻烦了。”

    程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尚万年回过身来,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自嘲地一哂,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小友,等你元神自己修复完,接受了我封存在此的传承就会明白,传承里有禁制,任何人都说不出听乾坤的秘密。”

    他顿了顿,又苦笑道:“包括死人。”

    程潜在他脸上没有看出怨愤与不甘,好像只是平静,便不由得生起一个疑问,所有人都在追求得道飞升,为什么这个人好像毫不在意呢?

    尚万年带着一些阴阳两隔的距离感站在他面前,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恨天衍,他们卑劣、自以为是,害死了很多人,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死有余辜。但这么多年来,修士与凡人能一直相安无事,确实是少不了他们这些卑鄙小人的,现在天衍与魇行人两败俱伤,中原魔道与正道都会群龙无首,这才是‘百万冤魂’的劫难的开始,所以我才一定要保下韩渊性命。”

    他看了程潜一眼,又补充道:“倒不是为了卖你们扶摇派的人情。”

    冤魂自乱世而生,九圣都死了,只有韩渊活着,南疆群魔才不全然是一团散沙……只是他可能真的再也不能回扶摇山了。

    “但是噬魂灯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尚万年道,“没想到大限说来就来,我已经来不查清楚了,我就给你说一个感觉,不一定对——有人知道童如对那块鬼石头许愿的事,而且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此事除了始作俑者的天衍处之外,应该就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

    程潜目光一闪。

    尚万年道:“不,不是卞旭,他要真有那样处心积虑的脑子,现在肯定不至于混成这幅鬼样子。”

    程潜点点头——天衍处那么大的一个组织,指不定是谁不小心泄露的。

    “这是第一,”尚万年伸手将自己在程潜内府中游荡的神识收回来,正色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身上被人动过手脚,自己知道吗?”

    程潜瞳孔微微一缩:“什么?”

    “不是你这灵玉之身,在魂魄上,恕我不精此道,一时看不出是什么,”尚万年道,“还没有发作过吧?你的修为纵不敢说天下无敌,现在也足以跻身顶尖,我有些想不通,究竟谁有这样大的神通,能不着痕迹地在你身上下咒。”

    程潜指尖发起抖来,胸口好像被人塞了一块冰。

    这么多年来,谁精通此道?谁有机会在他魂魄上动手脚?

    尚万年打量着他的神色,道:“看来你心里已经有数。”

    程潜艰难地点了一下头,不动声色地问道:“庄主,有什么办法化解?”

    尚万年叹道:“我看不出是什么咒,恐怕爱莫能助……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若它真有一天发作,我封在你内府中的听乾坤能替你抵挡一些。”

    程潜:“多谢。”

    尚万年摆摆手:“冥冥中自有定数,听乾坤合该落在你手里,不必谢我——我走了,投胎去了。”

    说完,他弥留尘世的最后一缕神识烟消云散,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消失得杳无牵挂。

    程潜醒过来的时候在自己的清安居里,正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这位前辈是元神受损遭到的反噬,我想可能是最近频繁动用真元的缘故。”

    程潜:“……”

    他心情本来已经很凝重了,这又是哪来的支嘴驴?

    程潜睁眼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虎山庄弟子服饰的修士,正神神叨叨地按着他的脉门,抬头一对上他冷冷的目光,立刻吓得松了手:“前、前辈醒了?”

    程潜面无表情地用目光凌虐他。

    严争鸣抬手将那小修士拎起来放在一边,替他挡住程潜杀人的视线,从背影都能看出大师兄已经气疯了。

    “不用管他,”严争鸣咬着后槽牙道,“你跟我说,元神受损反噬,之后会怎么样?”

    那白衣修士结巴道:“不、不不不会怎样,程前辈真、真元纯粹又深厚,只要静心休养,用、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自行修补,掌门不、不用担心。”

    严争鸣脸色稍缓——虽然也没好看到哪去,然后下了逐客令:“行,那多谢,慢走不送。”

    守在门口的李筠立刻笑容可掬道:“这边请,跟我来……没事,不要怕,我们掌门不咬人。”

    不咬人的严掌门一脸山雨欲来地目送着他们俩的走远,这才缓缓地转过头,准备与程潜秋后算账。

    程潜却没心情给他顺毛,他突然往后一仰,双目放空盯着床帐顶。

    这反应与严争鸣料想的“心虚气短”有些出入,他愣了愣,将准备好的兴师问罪暂且搁置,有些无措地走到床边:“还有哪里不妥吗?”

    程潜没出声,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示意他坐下,而后闭上眼睛,抓着严争鸣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程潜为人冷淡,鲜少能和什么人打成一片,唐轸是他走得最近的一个外人。因为心里的人少,匀到每个人头上的感情也就格外纯粹些,他还是头一次尝到被背叛的滋味。

    严争鸣的手比他的暖和得多,更有活气,更像活人。

    程潜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尚万年是寿终正寝,元神投胎去了,我看他走得挺高兴的,没有人害他。”

    这事已经有人来报过,严争鸣已经知道了,他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我见到他了。”程潜简短地说道,“他想给我灌一个传承,正好我元神受损,一时承受不住……不是刚才那人说的什么狗屁反噬,除了使用禁术强提修为的蠢货,谁会被自己的元神反噬?”

    严争鸣:“……”

    他蓦地将自己的手往外一抽:“你想造反吗?”

    “别闹。”程潜低声道,“师兄,我心里难受。”

    严争鸣听了这话一呆,他见过打架打得满身伤的程潜,见过一句话噎人一个跟头的程潜,见过勉强耐着性子容忍自己的程潜,唯独没见过这么蹙着眉,低声说“心里难受”的程潜。

    他印象里,程潜好像有一副铁石心肠,世上什么都动摇不了他,什么都不能让他低头。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