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假的。实际上沐容还比他预想的多抄了些——当然,也比他预想的多用了一上午才来回话。
“昨天的事,朕若真要追究。”皇帝一笑,遂正了色,“直接剥衣杖毙,然后让你父亲来收尸。”
沐容听得浑身一个寒噤。剥……剥衣……
莫说古代三从四德的姑娘受不住,她这个现代人的心理防线也不够高。
昨日的事,到底是过分了。是以这次皇帝严肃了些许,更是把话说得格外明白:“朕可以护着你,但你不能四处惹事。”
皇帝在她面前板过脸,故意吓她或者当真有些许不快的时候都有过,但这次却不太一样。这种口气,让沐容觉得格外压抑,不得不反思自己昨天是不是真的过了,至少以传统的三观来看,许是过了。
“奴婢……再不敢了……”沐容垂首说了一句,继而就紧咬了嘴唇,少顷松开,被咬白的嘴唇登又晕红。
“你能真长记性就好。”皇帝又有一笑,“朕不管你在靳倾住过多少时日、染了多少那边的性子,你现在都在宫里,你还是大燕人。”
沐容心里一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是真的闹过了。
羽睫微颤,沐容的口气柔柔软软的:“奴婢会好好学规矩的。”
皇帝却是一愣,倒是不希望她太规矩。只是……又不知怎么说这话。
“回去歇着吧。”皇帝道,思了一思,还是斟酌着说清了自己的意思,“也没盼着你跟旁人一样规矩,凡事有个度就得。”
“……”陛下,您知不知道很多时候要把握个“度”是最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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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十几个时辰合三十多个小时没睡的沐容一碰枕头就睡得昏天黑地。
不知是因为太久没熬夜熬不住了还是因为现在这个“沐容”的身子不适应熬夜——搁过去,不至于!
被这桩事弄得神经紧张,就连睡的时候都没停下琢磨。很多时候真不是她有意想折腾,她也是思考之后寻个最合适的解决方式给自己。但还是那句话,“度”是最难把握的,何况本来就三观不同。
——她的“度”如此,他们的“度”是怎样,谁知道啊!
而且她本来就是特立独行的性子,便是现代的那些规矩也难约束住她,古代的更过分,她想约束住自己都难。
这一觉睡得格外纠结格外累,在门被叩响的时候,沐容坐起身子一叹:“罢了,‘度’嘛,做事前先忍一口气。”
不像一直所习惯的那么睚眦必报、怎么顺心怎么来,也算有个“度”吧——比如,能骂人的时候,就不要打人了;能穿着衣服游泳的时候,就别脱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沐容揉着眼睛去开门,外面是两名宫女。
一样的服色,但都不是御前的服色。二人看看睡眼惺忪的她:“是沐姑娘?”
沐容点点头:“是。”
二人便屈膝一福:“我们是长秋宫的,皇后娘娘请姑娘去一趟。”
……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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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容睡得脑子有点懵,思考倒是没停。怎么想都觉得,宫斗剧里的“皇后娘娘”都不是什么善茬子,挨个数过去:《后宫·甄嬛传》的皇后娘娘是个腹黑;《金枝欲孽》的皇后娘娘比《甄嬛传》的还黑;《还珠格格》里的皇后娘娘……
卧槽!
《还珠格格》里是不是有个皇后把紫薇传去的戏码?然后特么容嬷嬷的小黑屋啊!
遇到相似剧情,沐容表示压力很大……
而且紫薇那是彻彻底底地被误会了,她压根没想争宠,皇帝是她爹;贺兰世渊可不是她沐容的爹啊!!!
想到这儿,沐容简直被自己的脑补吓cry。真想问问这两位来“请”她的宫女姑娘:皇后娘娘身边没有个姓容的老妖婆吧?
如果有的话,我名字跟她沾一个字儿,她会放过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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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这么久,头一次进长秋宫……
长沉一口气,沐容从容地走进殿去,敛裙一拜:“皇后娘娘大安。”
抬眼一瞧,再拜,却有些心惊:“颖贵姬娘娘安。”
……颖贵姬的靠山不会是皇后吧?不都说后宫尔虞我诈么,皇后娘娘您不能跟颖贵姬这么个脑子有坑的货结盟吧?
当然,这种吐槽,沐容是不会表露出来的。上头不开口,她就规规矩矩地拜着。也没有等太久,听得一声略显虚弱的话语:“起来吧。”
“谢娘娘。”再叩首,沐容站起身。头一件事就是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容嬷嬷”级别的人物在。
貌似没有……
旁边有几个宫女,要是来硬的,几个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练过女子防身术的她——咳,虽然说刚想好要有个“度”,但若是钢针在前,那还是保命要紧的。
下一句话,是从颖贵姬嘴里说出来的:“知道娘娘为什么传你来么?”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沐容足足把这次念叨了三遍,才维持着恭敬地笑容颌首答说:“奴婢愚笨,不知。”
“知道自己愚笨还有脸在御前侍奉?”颖贵姬抓住了这话,当即刺了她一句。
沐容当即就不静气了,真想抽她——就因为你个贱|人推我下水我熬了一夜没睡觉你知道吗?
口中暗暗磨牙,沐容没搭理她,垂首不言,一副“我很乖对不对”的模样。
☆、19 皇后
皇后细细打量着这个近来名气很大的御前女官,从头到脚。论样貌么,没看出什么出挑的地方——不说跟从前得宠的凌姬比,就是跟颖贵姬比也还差着一截。
可就是这么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宫女,让皇帝降了凌姬的位份,凌姬到现在都没再见过圣颜。
她真是很好奇,这么个无论怎么看都再平常不过的宫女,真有胆子做那些旁人不敢做的事么?
一时思量着,旁边的颖贵姬倒是径自起了身,缓步踱到沐容身前。
知道皇后在场,沐容觉得还是当心些好,不然不一定怎么吃亏呢。想往后退一退躲一躲,又觉得那样输了气势——而且除了输了气势以外,估计也没什么用处了。
眉眼低垂,眼观鼻、鼻观心,觉得自己真是规矩得难得一见啊!
“本宫也听说了,你昨儿个被陛下罚抄了一夜的书。”颖贵姬说着,执起她的手,缓笑着又道,“瞧瞧,这手还伤着呢,啧啧。”
听着倒有几分不忍,搭在沐容手上的拇指却狠然使了力。手伤一痛,沐容疼得浑身一软,差点给她跪了。
毫不犹豫地把手抽了回来,笼在袖子里,轻一点头,口气又生硬了:“不牢贵姬娘娘操心。”
“颖贵姬。”皇后的声音明显不快,见颖贵姬回头,便睇了一眼旁边的席位,示意她回去坐。颖贵姬讪讪一福,落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