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一群人里她只认得玄斗,蒋峥的左膀右臂。
玄斗抬手一拱:“属下来迟,请夫人赎罪。”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她怀里的襁褓中掠过,夫人失踪时已有身孕,应该是这个孩子了。
这会儿,获救的感觉才真真实实的填满她整个胸腔,天璇怎么会怪罪他们,感谢她们还来不及。
“这儿腌臜,夫人先随奴婢等离开。”寒露提醒。
闻言,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取而代之的浓郁的血腥气。天璇瞥见了重伤的几个丫鬟,尤其是月娥,满脸不甘和懊丧的看着天璇。
天璇撇过脸:“好!”当下紧了紧怀里的孩子。
寒露随手取来一条厚实的披风裹住两人,院中惨烈情形入目,让天璇脚步下意识的一顿,吸了一口冷风后,复又抬起脚。
移步到隔壁后,寒露便道:“夫人和姑娘穿戴好后我们便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对此,天璇心中有数,二话不说就开始更衣,然后把安安严严实实的裹在身前,一行人这才离开了这个禁锢了她三个月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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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城内,万家灯火。
冀王府的气氛却有些凝滞,盖因冀王晕了过去。
太医,府医,凡是有名望的医生能请的都请来为冀王为看诊,然而情况不甚理想,被请来的诸人低着头都不敢看王府中人的脸。可阎王要人三更死,无人留人到五更。
冀王勉勉强强睁开了眼,这位不久之前还虎虎生威的魁岸中年,此刻面颊凹陷,唇色发白,依稀子老了十岁不止。他艰难的动了动手指,不得不承认老天爷还是公平的,任你权势滔天又如何,依旧躲不过生老病死!
一场风寒,一场风寒!冀王拽紧了拳头,旋即又颓然的松开,再不甘心又如何,还能争得过天不成。只是在死前,有件事他必须解决。
在冀王断断续续说出自己要登基之后,不管是几个儿子,还是被紧急请来的文武重臣都没有表现的大惊小怪,在南北平定之后的,他们心里都清楚蒋氏称帝的时刻到了,这一场病不过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一年半载而已。
冀王戎马半生,这一辈子什么都有了,早已是无冕之皇,唯独差这个名分,名分也是他最渴求的。
在冀王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剩下的安排都是蒋峥在布置,他安排一件事,冀王便点头示意可行,如此花了半个时辰便把事情都定下了。
说完了,冀王也精疲力尽,蒋峥便提出告辞。
旁人纷纷应和。
冀王微微点了点头。
半年之前还矫健刚毅,如今却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诸人内心千折百回,面上不敢露出分毫,如冀王这样的最见不得别人同情他。
一行人鱼贯而出,蒋峥命人送几位老臣离开:“辛苦各位大人,合该团圆的日子还要来回奔波。”
“世子言重,这些都是臣等分内之事,”年高望重的王尚书道,冀王病的这样,万一有个好歹,他们这些老臣不在场,那才是麻烦了。
外臣被送走之后,只余下蒋峥等几个成年兄弟还有靖郡王。
靖郡王拢了拢衣袖,望一眼大侄子蒋峥,再望一眼蒋嵘,暗暗叹了一口气,有本事的儿子多了也不是好事:“那我先走了,有事派人通知我。”
“二叔慢走!”蒋峥。
蒋嵘含笑:“二叔慢走。”
目送靖郡王带着蒋绍,蒋纵离开,蒋嵘笑吟吟开口:“大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蒋峼大咧咧道:“我也是,大事我干不了,小事还是可以的。”
蒋峥扯了扯嘴角,对蒋峼道:“你安分守己就是帮我最大的忙。”历练了几年,公事上虽然长进了点,但是私生活上依旧一团乱麻。
蒋峼夸张的缩了缩脖子,叫屈:“我有这么差劲吗!”
听着蒋峼不依不饶的闹腾蒋峥,蒋嵘嘴角若有若无的一勾,蒋峥这话是对他说的。
安分守己。父王身子垮了之后,也找过他说过,暗示将来少不了他一个铁帽子王。铁帽子王,为什么他只能做王。
回到院子里后,蒋嵘并没有会寝房休息,而是入了书房,墙角刚到,就有人禀报王姨娘端着参汤来了,蒋嵘只让留下了汤,不一会儿,毕绣莹也带着汤盅来了,如王姨娘一般,只留下了汤。
蒋嵘望着被送进来的汤盅,意味不明的一笑,女人的心思,可真让人猜不着,让她们为之心动的第一个男人就那么难忘吗?毕绣莹是这样,颜怀玉也是如此。
想起颜怀玉,蒋嵘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冷。竟然忘了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想不到蒋绍手里还有这样的宝贝,想来他的好大嫂也被喂了。不知道若是老大发现费尽心机救回来的妻子心心念念这另一个人,该是何等心情,是不是如他这般。
不过他更希望老大找不到,蒋嵘轻轻一扣案几,门外貌不惊人的小厮入内。
“传信,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沈天璇挖出来。”这可是老大的心肝,蒋绍的眼珠子。
小厮应是后立刻退下。
且说蒋峥回到流波院第一件事就是看元宝,守夜的白露见他屈膝行礼。
蒋峥略一颔首,迈着长腿几步就到了床边,被堆里拱起小小一团,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元宝越大越像他,她的痕迹越来越少。不知道他们第二个孩子更像他还是她,女孩儿应该更像她吧!幸好母女均安,否则他会让他们付出百倍的代价。
第153章
又是一年上元佳节,城内灯火阑珊如昼。张灯挂彩的冀王府内高朋满座,应邀而来的文臣武将们觥筹交错,余光时不时扫过上首的冀王。
经过半个月的精心调养,冀王虽然虚弱依旧却已经能勉强坐直,然而大臣们却不能放心,尤其是几个亲眼见过除夕夜冀王憔悴模样的重臣,病成那样,哪能恢复的这么好,怕是回光返照吧!
几位知情的老臣对视一眼,皆是忧心忡忡。
厅内的靡靡之音,曼曼歌舞,他们却无暇多欣赏,唯有低头喝酒。不一会儿身体欠佳的冀王率先离席,他出来露面是为了安定人心,临走之前让蒋峥招待诸人。
冀王一走,场内气氛顿时变得松快起来,几个爱玩闹的年轻将领已经离席找人拼酒,便是老成持重的神色也略有放松。
蒋嵘游走在诸人之间,早前他的关系一直在文臣之间,直到这次以监军身份参加南征才在武将之间打开局面。
“这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