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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仆妇们见到她,无一不噤声。这位新来的小娘,可不讲究什么人人平等。唯有那些老仆,方才有一种熟悉之感,范阳世家的小娘们,都是这样,并不严苛,却无人敢轻慢。

    武氏为十八娘准备的小院便在听兰院旁边,名唤寻梅。如今是初春,并没有什么梅花,枯枝铮铮,反倒有几分古朴之意。

    屋内摆设与听兰院也差不离,都是软帐轻纱,华贵异常,床榻上竟然也铺着一床冰丝。这武氏是想将她捧成第二个沈琴吗?

    可是,她沈十八,是一个从不委屈自己,只会委屈别人的人。

    不一会儿,下仆们便乖乖的将屋里按照沈十八的要求重整了一次,焕然一新。

    十八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第一仗,她还没有想好,要怎样面对夜间归家的父亲沈泽。

    毕竟那个人,才是对他们兄妹的处境有大影响的人。

    她一路疾驰,实在是太累了,需要养精蓄锐,才能给父亲大人演上一出好戏呢。

    西屏见十八睡熟了,悄声掩门,迈出门去。

    在范阳的时候她虽然主职是负责保护十八娘,但是调教下仆这等小事,却也是完成的。毕竟东珠南枝她们还在后面,总不能缺了她们,便让十八娘行事不便了吧。

    更何况,十八娘不开口,她也知道,她得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宅子的男主人,什么时候归家。

    第八章 父亲沈泽

    沈泽乍一回府,就听说他的女儿,给武氏一个狠狠地下马威。

    他坐在案几前,端着茶碗,今儿的茶汤不错,没有加他讨厌的香料,很纯粹,就像当年的武氏一样。

    武氏跪坐在他的身旁,眼睛红肿,小声的抽泣着,欲言又止,最后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强笑着说:“十八娘来了,妾怕是招呼不周,惹得那孩子生气了,这可怎地是好?”

    沈泽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最近不知道怎么,很容易怀念往事,大概是老了罢!

    自从来了长安,武氏便很少受委屈了。如今这番姿态,竟然与当年的模样重合起来。

    那时她说;“妾怕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姐姐生气了,这可怎地是好?”

    沈泽想着,走到武氏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爱怜的说道:“归娘辛苦,十八娘是母亲养大的,你且委屈多让着她些,就算为母亲尽孝了。”

    武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沈泽,复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当年她还怀着玉娘,鲁氏横死,沈泽本不应出仕。还是官家三道谕令急召,方才带了家眷直入长安,从此成为天子近臣。

    十八娘甫时跟个小猫崽儿似的,怕是养不活了。她不敢接下这烫手山芋,便以玉娘为借口,将她留在了范阳。

    好在,沈泽并不在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瞧着,他又觉得有所亏欠了呢?

    武氏心中咯噔一下,之前想的对付十八娘的招数怕是不能用了。

    一时之间,两人皆不言语,室内竟然突然安静下来。

    “不孝女十八娘,来与父亲请安了。”这声音,清亮婉柔,却又带着无限的憧憬和委屈,当真是一语饱含万千深情。

    武氏有些咬牙切齿,心中却是暗笑,这沈十八不知当年旧事。她再怎么乖觉,沈泽也断不想与她父慈子孝。

    可是,沈十八娘一进门,她却是惊呆了。

    初时在大门口,十八娘风尘仆仆,面上也戴着薄纱,灰头土脸的,她竟是没有看出,她有这般容貌。

    剑眉星目,活脱脱的另一个沈泽!只是因是女子,五官要柔和几分,仍是绝色。

    她生的几个孩儿,也就是沈瑜略有几分肖父,便得了沈泽的关注,她常常自以为傲。那么沈十八娘来了……

    她不仅感概一声,还好是女郎……

    沈泽也是一愣,心中思绪万千。他没有想到,十八娘,竟是这样子的。

    “十八替父彩衣娱亲多年,便是最大的孝道了。”他摸了摸胡子,声音不由得轻柔了几分。

    沈十八娘眼中泛泪,欲落不落,一脸孺慕的看着沈泽。复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武氏,双眸黯淡了下去。

    沈泽心中一叹,咳了一声,对着武氏挥了挥手手,“归娘且先下去准备晚膳罢。”

    武氏心中不忿,却也知道沈泽向来说一不二,只得退了出去。

    沈十八娘见她走了,径直地走到茶炉面前,洗手挽袖,干干净净的煮了一碗新茶,端到沈泽面前。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煞是赏心悦目,一看便是下过苦功的。

    沈泽轻抿一口,如同雨后青荷,确是不凡。

    “听闻王六郎截道奏情,你以高山流水对之,缘何不应?”他说这话时,倒不像是一个父亲,反而像是老师在考究学生。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六郎若是有心,自当遣人上门提亲。女儿若是应了,岂不是落人笑柄。”十八娘说着,也替自己乘了一碗茶汤。

    她神色自若,不像是与那王六郎有情,沈泽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

    “王氏宗妇,必簪牡丹。你怕是不能如愿了。”王氏是绝对不会派人上门提亲的。

    “非不能,落日余晖,无须费心。”王氏已经在衰落了,却高高在上不自知,不必多费心机在上头。

    沈泽点了点头,对沈十八娘,更是满意了几分。

    “倒是为了那孙连成,父亲牺牲一个嫡女,却是不妥的。”十八见自己摸对了沈泽的性情,便收起了那副娇柔的样子,直接说道。她本就不是沈泽亲女,又多年未见,说两人之间如何的父慈子孝,那都是骗骗世人的。

    沈泽一听,面带戏虐,“你不是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吗?怎么又变了。”

    “所以,十八这是来改变父亲的命令,挽回父亲的损失了。”

    “你也要说龙阳之癖吗?”

    沈十八娘摇了摇头,“孙家危矣。女儿与阿兄打马来长安,途径那山阳县,却是惊了马。下马一看,此界地低三尺,土质松软,有水渗出。今年春起,雨多连绵,河水泛滥,是春汛之兆。山阳河堤渗水,极大可能会管涌溃堤。而那山阳县丞,正是孙连成的父亲。”

    沈泽听闻此言,也收起了戏虐之色。此事涉及万千百姓,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