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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有上百人受到不属于他们的信用卡债困扰,其中金额最巨大的高达20万元——”

    “但——这不可能!”在她充满不屑、指责的愤懑语气里,叶楚浩辰大叫了起来,“在卖库以前,我已经把库洗黑了,密码全部批量改过,就怕他们拿去撞库——”

    他忽然捂住嘴,像是想把刚才的话吃进去,骇然盯着刘瑕,表情明白显示,叶楚浩辰正迟缓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事态有了怎样的转变——

    “对,你把库洗黑了,大部分密码,你全都改过。”刘瑕说,她怜悯地注视着叶楚浩辰,他慢慢地跌坐到椅子上,依然是满脸不可置信,“但手机号和身份证号码你改不了——”

    “——没有软件能批量提取淘宝号里的身份认证信息。”叶楚浩辰打断了他,他的声音颤巍巍的,像是个极为害怕的小孩,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骗保师必须手动操作下单,提取身份证尾号和默认地址里的手机号码只是举手之劳。”刘瑕说,她平静地把叶楚浩辰从木头上推下去,“这些受害者都是普通人,甚至于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落伍人士,在这个网购时代还落后潮流一步,你可以想象他们的普遍生活水平……”

    她粘住叶楚浩辰的眼神,不让它移开,“你一直拒绝为你做过的事负责,因为你深信你没有做错,你不曾伤害弱者——”

    她把手里的案卷向叶楚浩辰推过去,照片上是一张哭泣的脸,脸上纵横交错,除了泪渍还有污泥,抹脸的指甲是开裂的,“还有更多的受害者,资料正在收集中……打不开文件夹,就找不到骗保师,找不到骗保师,就抓不住信用诈骗团队,你的钱已经被你捐出,没人能为他们的损失买单。叶同学,在你心里,你一直都是个英雄,现在,你能像个英雄一样,承担起应负的责任吗?”

    叶楚浩辰的目光落到照片上,这张哭泣的脸像有温度,把他的双眼烫得通红,又有一种异样的吸引力,把他吸住不放。多种复杂的情绪,慢慢流露脸上,他开始不断摇头,“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是混着巨大的绝望、歉疚、恐惧和眼泪一起说出来的。“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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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掌!”

    刘瑕才一走进办公室,宋队就大声说,“哗——”的掌声立刻应景地响起来,张局一张脸笑成菊花,鼓得比谁都用心,“精彩!太精彩了!看到了没——都学着点!刘老师这审讯技巧!这锦旗我看不该送给连小子,就该送您——”

    专案组一群人上来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另一群人去办叶楚浩辰的正式拘留手续:虽然没有在笔录上签名,但有审讯录像,口供已经承认他有过盗窃行为,即使无法定罪,办拘留进入正式侦破阶段也不难了。办公室里喜气洋洋,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同事都凑过来了,刘老师、刘老师叫个不停,闹了半天刘瑕才脱身出来,指挥宋队,“您把他押回监区,给他一个单间,让他好好看看材料,这段时间先别提审,晾他两天。”

    “好好好。”宋队当然是满口应是,奉若纶音。张局一伸手把他排到一边,“你这老小子,遇事也不知道多问几个为什么——刘老师,您给好好讲讲呗,这里头有什么讲究?”

    刘瑕有意看连景云一眼,他在人群里回个笑——这师徒真是一个样,动不动就营造学习机会。“张局客气了,其实,您也早看出来了,我在这班门弄斧,多不好意思啊?”

    张局当她客气,还要再说,连景云挤过去附耳说了几句,他改了主意,“那不耽误您时间了,景云,你代我送刘老师出去,专案组去小会议室开会——”

    连景云就送刘瑕出去,还殷勤地为她提蜡笔盒,“那个案卷,你从那里弄来的?”

    刘瑕比比身后,“进去以前,办公桌上随手拿的——照片倒是现拍的,出门前我去了趟上戏,门口临时演员挑了一个,网上下的怕被他发现。”

    连景云发出被噎住的声音,过了一会勉强能够发声,“演……演技还挺好,做临演可惜了。”

    他看来有点心事,刘瑕还当是为案子,一边走一边交代,“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叶楚浩辰会怎么选不敢保证,但一定要注意,不要让警察提审,现在全指望他中二病发作,‘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一激起他的对抗心就不好办了——干嘛,不会连你也觉得他不该受到法律的审判吧?”

    “你觉得我会吗?”连景云倒笑了。

    刘瑕看他几眼,肯定地摇摇头,“你不会,遗憾的是,大部分人都会——直到他们发现叶楚浩辰的行为也伤害到了具体的,可代入的个人,把这危险带到他们身边,忽然间,他们就都会觉得他实在应该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这就叫情怀不敌利己主义。”

    “精致的也不行?”连景云追问了一句,又赶快呸掉,“精致利己主义——我一个大老粗怎么能知道这个词,呸呸呸,我自己掌嘴,你就当没听过!”

    连景云总是有办法把她逗笑,刘瑕一边笑一边拉开车门,“你啊你啊。”

    连景云把东西放到后车座,关上门,但手还扶在车边——他脸上那点心事,并没有消解,刘瑕也就没有上车,而是站在车门边上,询问地看他。

    “你说得对,如果这是一出戏,观众的感情,的确会发生好几次转折。”连景云思索一会,还是开口说,“情怀不敌利己主义,发现ig的做法,其实是在威胁每一个人的安全后,大众立刻会觉得他才是那个坏人……但,当他们发现这只是你的编造以后,你就又成了坏人——虾米,为了破案,这么做,值得吗?”

    “你问我值不值得?”刘瑕失笑,“且先不说我的答案,你这个问题首先就不成立——在这个案子里,哪有大家?能看到录像的不都是警察,他们的态度,你刚不也看到了?”

    “看到的,未必只有警察啊。”连景云幽幽地说,“昨晚之前,你对黑客的文化传统、常见心理几乎一无所知,送了沈先生回家以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把沈先生给你的信息,用来对付叶楚浩辰,你……经过他的同意了吗?”

    刘瑕吸一口气,回给连景云一个朦胧的笑容,不说是,也不说否。

    连景云的眉眼黯淡下去,似是自问,又似问刘瑕,“这么做,值得吗?”

    “沈钦对我,有个错误的认知,”刘瑕说,“他一直觉得我‘很温柔’,我以为,在他的思想有进一步的危险倾向以前,把它及时纠正过来,也不为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