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本能的奴隶……比起少拿保费,把一个对李云生有怨恨的凶手放任在外,对他造成的威胁似乎还要更大一些吧?不管他再度犯案的可能有多低,从本能感觉上,的确是后者对他影响更坏,不是吗?”
连景云虽然一直找她出钟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是好侦探,刘瑕索性站住脚,她不知道自己的眉毛已经扭了起来,玉色脸上,淡红色的唇抿在一起,眼神略带恼怒……她的表情几乎是倔强的,这让她一下年轻了许多,仿似又带上了学生的生涩——被欺负得动了气,但又因被说中了软肋,不知该如何回击,只好用盈盈的眼波,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连景云看得笑起来,他想说,我太久没看到你撒娇了——
在他们的少年时代,刘瑕是时常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他把篮球丢向她,让她手里的作业堆翻倒,她在讲台上朗读作文时,他冲她做鬼脸吐舌头……这时的刘瑕就会这样默默地瞪着他,双眼说完所有埋怨的话。这已经是太多年以前,但他绝不会记错,连景云的每一个美梦里,都有这样的她。
自从她成了孤儿以后,刘瑕再也没有这样嗔过他。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
“去找他吧。”他说,感情有一点复杂,但仍坚持。
“找谁?”眉毛挑了起来,她的双眼波光粼粼,情绪莫测,就像是从前所有时候一样不容易看透,但——和从前比,又是那样的生动。她就像是一幅画,美轮美奂,和他日日相对,但却总是少了一点人味,直到有人为她点了睛,这才忽然活过来,轻言浅笑,焕发出、被赋予了一整重生命。
“还和我装傻?”他说,作势要叩她,她退了一步,嘴唇微微撅起来——唉,她是这么神秘,这么美丽,忽然间又这么可爱,这一招来得毫无预兆,直击胸前,让他的心脏一下抽紧,几乎是跳跳的痛。
连景云忍着巨大的心痛说,“去找他吧——去吧,不然,你根本没法专心办案。”
他加重了语气,有些欣慰地见到刘瑕的犹豫(好歹他对她的影响力依然还在),她欲言又止,眼波流转间,有一种别样的妩媚悄然浮现——她是苦恼而低沉的,这一点他能看得出来,但这份迷茫沮丧,终究是带了种种风情……
这是一种全然新鲜的表现,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特有的风情。
“我建议你不要听张局指挥,浪费警力。”思忖片刻,她似乎有了决定,双眼再开时,已是一片淡然。“成年人的冲突导致的仇杀,与校园欺凌受害者的报复,二者的犯案心态有明显区别。只有在封闭环境里被反复迫害的受害者,才会疯狂到为报复一人而罔顾其余人的性命。在时间线上也会有明显的不同,仇杀的时间链条更短,冲突和报复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报复手段也更趋向于短兵相接,直接伤害仇人。虽然那四个人的确不是凶手——我反复审讯,就是为了确认这点——但大方向不应变。”
“但这条思路,现在已经通往死胡同了。”连景云不再逼她,他终究没那么高风亮节。“我们逼近的四个嫌疑人都被你亲自排除——这是一条有瑕疵的思路,在你修正瑕疵之前,我会按张老师的交代撒网排查,拼个概率,看看能不能撞到什么。”
“是啊,有瑕疵的思路……”刘瑕低语,她浮现凝思之色,忽而表情一动,似乎有灵感浮现,但片刻后,她又失落地摇了摇头。
“我会发现瑕疵的。”她抬起头,“已经有点眉目了——等我回来再和你说。”
有眉目了?连景云精神一振,这瞬间所有私人事务都不再重要,他的注意力全投入案情,恨不得立刻头脑风暴,捉稳那稍纵即逝的灵光。“——你要去哪!”
刘瑕被他的急切逗得笑起来,有终于回整他的得意。
“去找沈他呀。”她笑盈盈地说,这笑意,轻俏得像一朵刚绽开的莲花。“这不是,你求我去的,吗?”
第44章 精神病人
“刘小姐,你啊终于来了!——倒是不巧,老先生不在,大姑姑和四先生陪着散步去了。”
刘瑕这一次,是坐物业的电瓶车进来的,保姆一老早就等在庭院门口,未语先笑,看来是为她揿了开门纽就来候着了。“来来来快请进——吃杯茶呀?”
都能陪着散步了?
刘瑕端详保姆片刻,脑海中将她几次的表现过了一遍。
“茶不吃了,我慢点直接上三楼。”她也和气地笑起来,“老先生现在和几个先生倒是亲密了噢?我看阿姨你一天做最多就是端茶倒水,倒不是陪护老先生。”
“哎哟,”保姆拍拍腿——刘瑕的话,显然说进了她心底。“是不是?到底是老师,您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在原地就站住了,左右看看,低下声来和刘瑕八卦,“以前哪里有这么热闹?要不是老先生今年做这个决定,大家天南地北的,一年也难得过来几趟。这下么好来,轮流上阵,追着老爷子的屁股跑,以前么还要点脸面的,老爷子不开心了还先回去,现在都不管了,老爷子怎么放下脸也要赖在这里。出去散步都要跟屁虫一样的,这叫人怎么讲?三先生这一走,更是慌了,都是怕钦钦真的把财产拿走——大姑姑还好,本来常来的,四先生特意跑回国,这段时间就赖在这里……啧啧啧——”
她边说边摇头,满脸不以为然,讲完了才继续带刘瑕往前走,进了屋,又成了那个安分的保姆,“刘老师,你满上去试试好了,钦钦这几天又是不开门了。三餐都是我送到门边去,他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
讲着讲着,门口有动静了,有人一边讲话一边进来,“终究她对钦钦有什么好影响?就是江湖骗子都有三板斧,事情要往长期看好吧,就算偶然有点改变,这不是又打回原形了——”
保姆对刘瑕挤挤眼,无声地说一句‘四先生’,转身又迎上去,“回来啦,今朝外面有些冷的对吧——”
刘瑕站在楼梯口回看,大姑姑虚扶着老先生进来,身后跟着西装革履的四先生——见到刘瑕他也不往下说了。老先生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大姑姑和四先生倒是可怜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人,满脸都还陪着小心。“爸,慢慢走,湖边水汽重,你关节慢点又要疼了。”
老先生不理她,一双眼盯牢了刘瑕,很有点怒气在里面,刘瑕看得有点好笑,站在当地冲老先生微笑,“老先生。”
老先生冷冷看她一会,大姑姑和四先生几乎满是希望地屏息观察,刘瑕自觉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