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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2
    我会更尊重——没必要太苛责。”

    “但你对她的死亡表现得很平静。”

    “因为我并没有办法帮她。”刘瑕的眼睛略微瞪大,像是看懂了连所的想法,她有些吃惊地说,“我连自己的处境都没有办法改变,又谈何帮她呢?”

    连所无言以对,“所以……对她的死,你也不伤心?”

    “不伤心。这是很自然的过程,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选择,她的选择就决定了她的结局,这是很自然的事,谁能改变呢?社会就是这样子的。”

    “既然没法改变,该做的,是接受,而不是伤心。”

    “这……听起来有点绝情,是不是?”

    “是啊,但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刘瑕眨眨眼,看看他,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坐在这里呢?”

    “……那,你继父的死,你也不伤心了?”

    “是。”

    “他的死,和你有关吗?”

    “有关。”

    “为什么?”

    “少了我妈做缓冲,他越来越过分了,我想他迟早有一天会对我出手的,不是强奸我,就是某次矛盾情绪爆发时失手把我打死,或者打残。这两种都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再者,我算过,他死了以后,财产如果被我拿到的话,足够我维持生活到有自理能力……对我来说,死了的他,比活着的他有用。”

    “你……真的没想过对外寻求帮助吗?”

    “没有啊。”那双眼里露出了轻微的嘲笑,像是看穿了连所在这句话后的心虚,樱色的唇,轻轻吐出淡然笃定的字句,“谁能帮得了我?”

    你能吗?你也不能的。

    即使离婚,父母对小孩也有抚养义务。

    对失去父母的孤儿,社会有扶助的责任。

    妇联的主要职责是维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

    虐待罪是刑法中明文规定的犯罪。

    组织下岗职工再就业是政府的重要职责。

    在一张漂亮的蓝图里,她有千千万万种出路,即使这些全都落空,连所也能轻易地把她拯救出来,但现实里,没有人能,没有人会。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对于没法改变的事,该做的是接受,而不是自我欺骗。

    这句话,没说出口,但写在刘瑕的态度里,被连所读得清清楚楚,他不适地动了动,像是有东西从额角蜿蜒而下,抹了一把,才知道是汗。

    该感谢她吗,没说一句假话,出口的都是冷冰冰的事实,对这社会,13岁的她,看得比他还透,连所几乎无言以对,是啊,易地而处,他难道能做出别的判断吗?这社会的冷漠,做警察的他,岂不是最清楚?

    只是,只是……

    “你有想过,如果被发现的话,自己该怎么承担后果吗?”

    “你不是要我相信你吗?连叔。”刘瑕说,她双眼是两泓幽幽的、纯黑色的深潭,“你觉得,我应该承担这后果吗,连叔?”

    法律是维护社会公平的重要武器,但刘瑕从没有享受过法律的保护、社会的福利,连所忽然口干舌燥,他想到自己见过的所有那些无法去改变的现实,这些人被社会抛弃,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大多数人就那样默默地被吞噬,连死亡都没有声音,只有刘瑕,她凭着出众的,几乎是怪物的天才活了下来,坐在了这里,为自己创造出了一条路,一条离开黑暗的路。

    她应该承受法律的后果吗?未曾享受过权利,应当承受这责任吗?

    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样看着他,但连所隐隐有种感觉——刘瑕是盼望他做出相反决定的,她盼望自己就这样把她交给上峰,将她用故意杀人罪起诉,为她的未来平添出多少波折——这能给她带来多少阻碍,他不知道,这很难说,但她隐隐盼着他这么做,这么亲手斩断她身上还余下的一些东西。

    是什么,信任?人性?温情?

    失去了最后这些东西,她会变成什么?

    她应当承受这后果吗?

    连所无法回答,第一次,他没能压制住自己的慌乱,躲避起了刘瑕的目光,看向了那卷依然在转动的录音机。

    #

    现在

    “你是怎么计划杀他的?”

    “一开始想用药。”

    “用什么药?”

    “研究了很久,大部分能和酒精配合致死的药物都研究了,最后想试试看头孢拉定,我查了一些期刊,这个药物可以引起双硫仑反应,会严重破坏肝功能。而且这种药很常用,我也能买到,比起来,能让心动过速的丹参类药物就太贵了。”

    “但后来又放弃了?”

    “嗯,致死几率太小,太冒险了,在他没感冒的前提下给他吃下去,也比较困难。”

    “后来又尝试了什么方法?”

    “催眠。”

    “怎么会想到用这个?”

    “图书馆有一些心理学的书,里面提过催眠,我以前在我妈身上用过这种办法,试着想治好她,但不太容易,书上说,这种疗法不能让病人干违背本性的事。”

    “打算怎么实施?”

    “有一天他喝的很醉,回家后我对他催眠,让他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往下走三层楼,往外走100步才是他家。他相信了,但没走出100步,就醉得睡着,后来被起夜的邻居发现,又送回来。”

    “他知道这些事吗?”

    “当然不知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你会觉得不安吗?”

    “不会啊,公诉人,你觉得他打我时会不安吗?”

    “他为你提供了生活支持,你不感恩吗?”

    “感恩,所以我希望他死得比较没有痛苦,听说冻死的人会很幸福,脸上都带着微笑。”

    “……你最后成功谋杀他,用的是什么方法?”

    “他经常醉醺醺地回家,回家后就打我,或者试图对我性骚扰,闹上一阵后会睡着,然后半夜醒来呕吐几次。他睡着以后,我会给他吃一点安眠药,然后把他摆成仰卧,这样如果他呕吐的话,就会把自己呛死,但是有一次他呛醒了,所以后来我就把他翻过身,让他俯着,这样如果他吐了,就会被自己的呕吐物窒息死亡。”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怕吗?为什么不向别人求助?你有老师,你爸爸妈妈的朋友——派出所的连所长对你一直就很照顾,我知道你想摆脱这种生活,但你不觉得用杀人来摆脱很可怕吗?”

    “公诉人,你真